綠色遊
三清山福地
不知是我們這批人的“運氣”，還是三清山送給我們的“福”，讓我們這批從全國各地來上饒參加“三清山散文筆會”的作家們在寒潮接連南下，冷風細雨連綿的天氣中竟然撞上了一個品讀三清山的好日子，頭天參觀上饒集中營還下著雨，今天卻是前後下雨天中的一個晴天，讓我們上一次山卻看到了平常上幾次山才看得到的幾種特別景觀。我對上饒市作協副主席石紅許說是與他“走運”，選擇會議時間撞上了這一天，他說這是三清山道教洞天福地送給作家們的“福分”。
南方的春天，雨後天晴的早上一般都有霧，山裏更是有大霧。三清山山高林茂，尤其霧大，坐在上山的纜車裏，首先能看見外麵的小河、山穀、岩石和樹，還未到半山腰，外麵的霧一陣接一陣從山間湧出，彌漫在山穀間，變幻出千姿百態。往山上看，霧繞千峰，浩浩蕩蕩。
沿著棧道一路向前，棧道在懸崖峭壁間蜿蜒。大概是連下幾天小雨，今日剛開天，臨近10點鍾太陽還未露麵，隻見雲霧仍是鋪天蓋地，一會兒將對麵山峰遮掩；一會兒蓋住棧道下麵千米深淵，人在雲上麵；一會兒將人和棧道包裹，隻看得清前麵三五米。雲霧中過棧道，人在空中雲中峭壁中，眼前隻有幾株古鬆和手摸得著的花崗岩峭壁，我恍惚有了騰雲駕霧、進入仙境的感受。
峭壁上修棧道，引起我的好奇。我一路上仔細觀察，發現棧道傍著懸崖走卻不見一處破壞。三清山人寧肯多花費人力物力財力，也不破壞這些億萬年前留下的花崗崖山體，這是多麼的不易。
在棧道上行走，到處可見到古老蒼勁的古鬆、黃杉、紅豆杉、千年杜鵑，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些擋在棧道上的各種古樹。有橫擋著的，有斜躺著的，有從上往下的，有從棧道中間衝個洞直上雲天的……三清山人寧可要行人低幾次頭彎幾次腰或繞著樹走，也不讓這些曆經千百年風雨的古樹遭劫。部分棧道中間的樹幹還有竹片包著，以免被人們不小心傷害。腳踩著當代的棧道，手撫摸著這些原始的古樹名木的蒼莖虯枝，心中非常慷慨，三清山人的綠色保護意識，是這遍山花崗岩和遍野珍稀古樹的福。
太陽趕走雲霧的時刻，在棧道上仰望刀削懸崖、鬆立雲端；俯瞰萬穀深峽、如夢幽雲；遠眺千峰競秀、雲霧繚繞。這寂靜高山如詩如畫的風景震撼著我的心靈。三清山太美了，美得令我找不出形容她的詞彙；三清山太清靜了，清靜得差點讓我把自己當成了葛洪的弟子，腦子裏隻剩下雲、霧、風，仙、山，道，似乎天人合一了；三清山太古老了，古老得讓我感覺到仿佛坐上時空隧道回歸到幾萬年前。
忽然想到這美還得感謝這“道”和三清山人，沒有這索道和棧道，我怎能親臨這峭壁懸崖之上做一回仙人啊。晉代葛洪煉丹修道成就了三清山，使三清山成了道教名山。當代三清山人大力建索道修棧道發掘了三清山，這說來都是一個“修道”。隻是葛洪的“修道”讓三清山蒙上了神秘麵紗，讓世人向往三清山，當代人“修道”卻是撕開神秘麵紗，讓世人走進三清山，了解三清山。
我和《文學與人生》副主編魏小英等三人走在最前麵，她在太陽撕開雲霧的瞬間抓拍了一張懸崖上燦開的山花叫我看，說這就是一幅絕妙的國畫，我一看果真不假，絕壁上的原始古山花，這不是能輕易得到的，是很值得珍藏的珍貴鏡頭。
登到一個平台，說是巨蟒出山觀景台，介紹說那巨蟒高128米，非常神似。但現在卻隻見雲霧看不到什麼巨蟒，我們隻得等待。幾分鍾後，忽地一片歡呼，抬起頭一看，原來是一條巨蟒在隱隱約約的雲海裏伸出頭，漸漸地又現出身段。正當人們拿起相機搶拍，雲霧又一下子將巨蟒藏起。就這樣反反複複時隱時現，弄得我們幾個手忙腳亂，卻也留下了好幾個難得的珍奇鏡頭。待下麵大隊伍吆喚時，正好太陽撕碎了雲霧，隻見一形似蟒蛇的花崗岩巨石從石山中拔地而起、垂直而立、直衝霄漢，高昂蛇頭正準備發起攻擊，在陽光裏格外耀眼。石紅許說要是太早來了霧未散開就看不到巨蟒，要是來得太晚，看到了太陽下清晰的巨蟒卻看不到雲中的巨蟒和忽隱忽現的巨蟒了，今日我們撞見了剛才的多個不同美景，那是很難得的，這是三清山送給大家的一份重禮，讓我們上一次山卻看到了陰雨天、雨後天晴、霧天、晴天的不同景象。
這時，山峰間的霧漸漸地淡了，小了，慢了，這是多情的霧，淡淡的、柔柔的、在山間飄飄悠悠，像美麗婦人的薄絲巾，一會兒披在肩上，一會兒攬在腰間，一會兒罩在頭上當麵紗，把千姿百態的山峰打扮得分外迷離。
來到神女峰已是正午，山高處雲霧已散，太陽將如玉如削的遠近山峰拉得很近。在陽光裏端詳這位美麗的東方女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將女神雕塑得栩栩如生：豐滿的身段，姣好的麵孔，安詳的神采，端莊的坐姿。手捧二株仙鬆更讓女神增添異彩，似是祝福人間，似是普灑大愛，似是沉思迷想，似是運籌帷幄，顯現出東方女人的美麗大方、賢淑聰慧、厚德大氣、雍容有福。《燕趙散文》主編靳文明對東方神女拍手叫絕，攝下不少鏡頭。《福建鄉土》執行主編林登豪忙招呼大家以神女為背景合影，為大家留下了珍貴的一刻。
沿著山路峰回路轉，山上花崗岩奇峰突兀，“司春女神”、“仙姑曬鞋”、“一線天”、“玉女開懷”、“老道拜月”、“玉兔奔月”、“葛洪獻丹”……這是已經被人們叫出名字，讓你越看越神的。其實隻要用心去體會，這裏的每一塊巨石每一座石峰都是單獨一個景，而這些巨石的組合更是雄偉、壯觀。三清山現已開發的奇峰有48座，怪石有52處，曆代道家把三清山當作修煉場所，自晉朝葛洪開山以後，漸為信奉道學的名家所向往，曆經1600多年的道教文化熏陶，給三清山留下了幾百處道教文化遺存與渾厚的道教文化底蘊，大多數自然風景奇觀都被賦予了道教文化的品性，其三大主峰也被冠名玉京、玉華、玉虛（即玉清、上清、太清）。
在地處三清山北部的一山坳裏，有一群道教的標誌性建築，名為三清宮。三清宮是一塊藏風聚水的風水寶地，號稱“三清福地”。相傳東晉年間，葛洪與李尚書煉丹修道於此；唐代建老子宮觀，舊址在丹井北邊，坐北朝南，稱三清福地；宋代王霖捐資重建三清觀殿宇，供奉三清尊神；元建三清觀；明重修擴建改稱三清宮。現三清宮為明代所建，坐南朝北，前殿後閣，左右廂房，兩層兩進。整個殿內梁、柱、牆、池、門以花崗岩琢磨鋪造為主，鑲嵌得嚴絲密縫，可堪稱古代建築藝術之精品。宮門上方懸掛清同治八年（1869）立的“三清福地”匾額一塊，
三清山真成了道家的洞天福地。
隻可惜這次筆會時間較緊，在山上的時間隻有一天，好些好景點無法光顧。盡管這一天的感受超過原來去過的山山水水，但心中還是感到有些遺憾，我想今後還要再來三清山細細品讀。
完稿時想起高山上那刻在花崗岩上的二行大字：
江南第一仙峰，
天下無雙福地。
三清山的確不愧享有此美譽。
煙花三月上揚州
農曆三月，江南最美麗的季節，與來自天南海北的文友們相約，吟誦著二千年前詩聖的名句“煙花三月下揚州”，在鎮江開完筆會即下了揚州。確切來說我是上揚州，因為我們是從長江南邊的鎮江坐汽車經潤揚大橋北上去長江北邊的揚州，不過不論是下還是上，都是詩聖的名句圓了我們的美夢，三月煙花裏的揚州實在是太美太美。
潤揚大橋
聽說過潤揚大橋投資58個億，跨江7.3公裏，總長35.66公裏，其中跨徑、錨碇、高塔等工程技術指標創造了八個中國第一，而且其跨徑是目前世界第三。更聽說過關於大橋命名的一些趣聞，於是大家要求把參觀潤揚大橋列為筆會日程。
在潤揚大橋的橋中間看大橋：筆直的懸索如琴弦一般緊繃在大橋上，眼前是粗大的鋼主纜；向遠看去，變成二根細絲斜掠在空中；橋下是波濤洶湧的長江，江中的輪船低矮而細小；橋上遠去的汽車像甲殼蟲在移動，仿佛有了人和橋在半空中的感覺，眼前的世界隻有了大橋的雄偉。
汽車在大橋中間從右進入分道向江中的小島盤旋而下，來到島上的潤揚大橋公園。站在這裏可看到橋的全貌。高高的橋塔巍然聳立著，潤揚大橋像一條蛟龍騰空而起，橫跨在滾滾長江之水上，把藍天的兩邊底端相接。它的創意已不隻是一座大橋，而是一種飛躍，一種向往，一種文化，一種精神！
大橋的南汊主橋是柔性懸索橋，北汊主橋是剛性斜拉橋，這是我國第一座剛柔相濟的組合型橋梁。
鎮江是帝王之鄉，是幾千年來兵家必爭的軍事重鎮，也是一座英雄城市：粱紅玉在鎮江金山擊鼓抗金兵，助丈夫韓世忠以八千士兵擊敗金國十萬大軍；鴉片戰爭期間，鎮江城軍民奮勇抗擊英軍至全部戰死，悲壯之舉可歌可泣。所以，鎮江可說是座剛烈的城市。而號稱“詩畫瘦西湖、人文古揚州”的揚州市以其文化底蘊來說，卻實實在在是一座充滿著文氣、秀氣的柔性城市。潤揚大橋將鎮江、揚州二城市相連，這又是一個剛柔相濟。
過江時，我與司機又聊起了大橋的起名。他説建橋時首先起名“鎮揚大橋”，但揚州人説是鎮江鎮住了揚州。又提議叫“揚鎮大橋”，揚州人又説是揚州揚起了鎮江，鎮江人沒辦法，幸虧鎮江古時曾稱潤州，隻好不用“鎮”而取古時的“潤”，這才取名潤揚大橋。司機是鎮江人，聽語氣似乎有點不平，但後來又説他經常跑揚州可沾了大橋的光。
盛世造金橋，福祉四方，功蓋八方。
瘦西湖
曾經感受過杭州西湖、惠州西湖、福州西湖等多處“西湖”的美，後來得知揚州有一個瘦西湖，在美麗的西湖上添加上一個“瘦”，是美上加美還是另有他因？於是就有了前往的盼望。
揚州城最美之處是瘦西湖。
瘦西湖不太，遊客卻旺。時值煙花三月，正是賞花好時節，走進瘦西湖大門就走進了花的世界，人的海洋。
瘦西湖湖麵狹，人在湖邊走，可看清對岸景景觀。我在柳岸花堤漫步尋夢，隻見兩岸楊柳依依、百花盛開；湖中清波蕩漾、紅船悠悠；湖堤群花爭豔、樓榭相競；園區樹木清秀、藤草繁茂；湖麵攔腰一座蓮花橋，典雅莊重、富麗堂皇，小小別致五個亭，蓋過整個湖。
遊盡十裏湖光，心中無限感慨：小小瘦西湖，將湖與園和諧相合，獨具風韻、別樣風景，占盡江南湖上園林風光。
瘦西湖不但瘦得美妙精巧，且各處景點呈現出不同特色，有的美豔秀麗；有的冰清玉潔；有的雄偉莊嚴。精致的景點、豐富的曆史文化將其瘦、豔、清、雄融合為一體，混然天成。
一曰瘦，瘦西湖實在是“瘦”，其“瘦”有二：一是湖長4.3公裏，寬卻不足百米，迂回曲折如仙女腰帶，清俏綽約、嫵媚動人；二是春堤垂柳“瘦”而阿娜多姿。透過湖邊楊柳的垂簾，陽光中的柳絮柔軟成滿湖的煙雨。方明白“煙花三月下揚州”中的“煙”，原來其中之一指的是柳絮。
二曰豔，其“豔”有三：瘦西湖是桃花、瓊花、櫻花、芍藥、牡丹、繡球、紫藤、迎春花、鬱金香……百花爭豔，這謂一豔；二是亭台樓榭內的吹簫拉二胡，撫琴彈唱的紅衣少女琴簫幽雅、嫵媚多姿，是瘦西湖畔一道亮麗豔景，可謂二豔；三是金頂紅木畫舫裏那些清純風趣但又格外鮮豔的“大學生船娘”，在蕩漾清波間創意出一種新的畫舫文化，令人耳目一新，應為三豔。
三曰清（青），湖水清波渺渺；樹木青翠浴滴；更有冰清玉潔的千古名花——瓊花，以“葉茂花繁、潔白無瑕”而揚名天下，又以清雅風姿和八仙環聚的獨特形態被稱為稀世的奇花異卉和"中國獨特的仙花"。今日來得很巧，春日豔照，瓊花盛開。潔白如玉的大花盤，花盤周邊八朶有瓣無蕊的五瓣大白花環聚著中間無數小白花。中間小花點綴著嫩黃的花蕊，清香襲人。陽春三月，瘦西湖百花盛開，一片姹紫嫣紅，唯有瓊花一青二白、清麗淡雅。因為她的冰清玉潔，贏得曆代世人的喜愛與讚美，成為這座曆史文化名城的形象標誌，評為揚州市花。
最後曰雄，瘦西湖滿湖滿園的媚豔秀麗，卻唯有五亭橋風格獨具。五亭橋上建有五座風亭，挺拔秀麗的風亭就像五朵從瘦西湖中冉冉出水的蓮花，開在湖之中、園之央。巧的是橋岸原稱蓮花堤，自清乾隆二十二年建成後故又稱為蓮花橋。一座蓮花橋：威武壯美的橋基；秀麗雅致的風亭；莊嚴堂皇的蓮花。呈現出陰柔陽剛的完美結合，拓顯出雄偉莊重、富麗堂皇。更為可貴的是，五亭橋雄渾壯麗之風格和充滿著秀媚的湖上園林和諧結合，讓瘦西湖大顯氣概。正如清人黃惺庵所讚：“揚州好，高跨五亭橋……” 著名橋梁專家茅以升評價揚州的五亭橋是中國最具藝術美的橋。
在乾隆禦碼頭登上畫舫，在蕩漾碧波間尋覓曆代文人墨客的芳蹤，紅園、大虹橋、長堤春柳、徐園、小金山、白塔、五亭橋、二十四橋……一幅幅優美的山水畫卷在年輕漂亮的大學生船娘手下迎麵而來。流動的瘦西湖讓我心迷神馳、眼花瞭亂。恍然間忽聽見船娘唱起了畫舫曲《煙花三月》，我隻記住了幾句：煙花三月是折不斷的柳/夢裏江南是喝不完的酒/等到那孤帆遠影碧空盡/才知道思念總比那西湖瘦……
好一曲《煙花三月》，好一句“才知道思念總比那西湖瘦”，令我思緒萬千……
美麗瘦西湖，圓了夢又成了拋不開的夢。
天涯海角木棉紅
仲春季節，應邀去海口市會文友，在文友的居室窗前有一棵樹，光禿禿的沒有一片樹葉卻燦開著火焰般的紅花。啊！是木棉花，是寶島的報春花，她在料峭中璀璨，在春意中燃燒。她鮮血似的鮮紅和激情似的熱烈令我又一次為之熱血沸騰；為之豪情奔放；為之感慨萬千。
文友見我站在窗前一動不動，問我是不是又想起了三亞天涯海角的木棉花。
文友真是有心，四年前在北京開會相識時，他問我三亞留給我的印象是不是天涯海角和鹿回頭，我對他說我對他們海南島印象最深的一是天涯海角西邊馬嶺、文門的木棉和椰子，二是崖城、保港那慢騰騰的牛車，三是比牛車也快不了多少的從三亞到東方的老火車。這其中又以紅紅的木棉花為甚。想不到平常的一席話卻讓他牢記四年，是啊，這窗前的木棉花雖然比不上田野間木棉花的秀麗春色，但是，它卻讓我的思緒又一次回到三十年前的天涯海角、馬嶺和文門。
初到馬嶺是1977年10月，從馬嶺車站到文門的路上，我們背著沉重的行李步行。一路上到處是是參天的馬尾鬆，高大的木棉樹；田野裏有黃綠色的香蕉樹，一行行整齊如書的劍麻；荒蕪的沙地上遍地是仙人掌。走進文門，但見四麵環山，山上樹木濃鬱，山的中間是盆地，盆地中遍布水田、旱地，二三條溪流在盆地裏彎彎曲曲的繞來繞去，十幾條黃牛在田野間悠閑地吃草，看見我們走近了也隻是抬起頭溜一眼，又低下頭一邊繼續吃草，一邊搖晃幾下尾巴算是表示歡迎吧；高大的椰子樹和一叢叢香蕉樹將路邊的村莊遮蔽著，隔幾十上百米遠就看不到房子。南國的風景確實美麗。不過，路旁、山崗、溪邊那些又粗又壯的木棉樹似乎沒有什麼特色，沒有引起大家的興趣。
後來聽當地黎族兄弟介紹，知道了木棉樹是當地一寶，它早春開紅花，秋天收獲白色的木棉，初冬落葉，當地的人們將木棉做枕頭或棉被。木棉樹幾乎都是自生自滅，不需人們種植，不擇住所，不嫌貧瘠，被當地人當作普通人民的寶樹，當作平民百姓的奇花。
春節離開馬嶺時，光禿禿的木棉樹枝上已有了黃豆大的小花蕾。
三月，我又來到海南。從三亞搭上那緩緩而行的窄軌火車，春日的絢麗陽光讓我心情格外舒暢，剛從車窗左邊流覽了天涯海角的海岸沙灘美景，就看見前麵馬嶺車站的右邊不知什麼寶物在陽光下閃爍著紅光，一團團點綴在綠色椰林之中顯得格外耀眼。在馬嶺車站下車，剛走出車站就看見去文門的路上一片火紅。我加快了腳步，走近一看，呀！是木棉花，紅彤彤的花兒一朵朵、一簇簇盡情綻放。我驚喜若狂，在路邊的每一棵木棉樹下都久久佇立舍不得走開，令接我的育種隊員一路上停停走走反複叫喚。
我們住的木棚前也有一棵五六米高的木棉樹，我放掉行李與隊員們簡短的喧鬧了一番即出門走到樹下端詳：但見樹枝上的葉尚未吐芽，全樹一團火紅，給人帶來高貴、熱烈、純粹、簡潔的享受；已經敞開的花瓣厚厚的、寬寬的，久看讓我有了寬厚、容納的心境；花四周簇擁著飽滿的蓓蕾，儼然是一群純真可愛的小姑娘圍擁著美麗動人的大姐，羨慕大姐的漂亮容姿，渴望著早日像大姐們一樣怒放。
我每天早上、中午、傍晚都站在木棉樹前享受著木棉花帶來的美麗、熱烈、幸福。
後來，我終於悟出了木棉美的真諦：它美在熱烈而赤誠，以一片火焰點燃春天；它美在為春而早發，綠葉遲遲不動，但它為了春天的美麗而不等待綠葉陪襯；它美在群體而一心，不是花朵間互相爭豔，而是相互依托，共同映照；它美在平凡而偉大，不向人類要求任何索取卻無償地奉獻美麗的鮮花的和潔白的棉花。
木棉真美！
又夢木棉紅
我有一個30年的老木棉枕頭，雖然陳舊，但我卻一直將它保存。它不但讓我睡得香甜舒服，更讓我夢起那火紅的木棉花，牽掛著那位遠方的“木棉”姑娘。
那是1977年，我帶著育種隊來到了海南寶島“天涯海角”附近的馬嶺公社文門大隊，文門是黎族居住區，四麵環山，山上古樹參天，中間盆地中遍布水田、旱地、溪流；高大的椰樹和一棵棵香蕉樹將村莊遮蔽著，隔一二百米遠就看不到房子；山崗、路邊、溪邊到處是粗壯的木棉樹。南國的風景真美麗，我剛下車就喜歡上了這片土地。
十月底的一星期天，隊長派了9個年輕女人和女孩給我們插秧，這幾個黎族女人個個身體都很棒，會幹活，但也喜歡七嘴八舌的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講個不停。唯有一個最年輕的女孩一聲不吭，低著頭飛快地插著，很快就將其他人甩在後麵，趕上了我與我並排。我不由得直起腰多看她幾眼，覺得她麵生，問她是不是第一次來幫我們幹活，叫什麼名字。她告訴我她在馬嶺中學讀初二，村子裏都稱她叫“木棉”，今日是特意來看看漢族人是如何幹活的。她說要與我比賽誰插得又快又好。於是，我們二人進行了一場黎族和漢族的插秧比賽。8個黎族女人給她吆喝，育種隊員們更是摩拳擦掌為我鼓勁。但我最終敗北。
收工時，我作為負責人當然走在最後麵，我發現“木棉”故意磨磨蹭蹭等著我一起回村。回村的路上，她主動問我漢族的生活習俗，問我當什麼幹部。她的普通話很標準，聲音也很柔和好聽，讓我感到一種親切感。
“木棉”問我對文門的印象怎樣？我說人好地好風景好，就是與幹部們打交道時聽不懂土話，一件事要解釋好久，有問題時無法溝通。她主動提出教我土話，並答應每天晚上陪我一起到隊長家當翻譯。
從此後，“木棉”每天晚飯後都與我一起去隊長家，一邊翻譯一邊教我土話。星期天無事時，她總是帶一把柴刀，把我叫到她家後麵的椰林裏教我學她們文門的黎族土話，也講她們村子裏的趣事和她們黎族風俗。“木棉”膽大好動，常常爬到椰子樹上砍椰子給我喝椰汁。七八米高的椰樹，她幾下就蹦了上去，隻見她一手抱著椰子樹，一手從身後抽出柴刀勾椰子，很快就砍了之二三個椰子，接著一下子又下到地上，當我望著她還在目瞪口呆時，她已揮起柴刀幾下就劈開堅硬的椰子殼，把一罐椰汁送到我嘴邊。
春節前，她們公社來人說要換隊長，結果“木棉”的父親當上了隊長。她那隊長父親的普通話說得比前任隊長更差勁，沒辦法，隻好要“木棉”一當翻譯二當聯絡員。於是，“木棉”與我見麵、講話的機會更多了。她也常常當著我的麵在父母前麵撒嬌，我說她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她卻側著頭神氣的告訴我她也長大了，今年陽曆四月要過十六歲生日了。我非常喜歡她活潑熱情的性格，幾乎把她當成自己的小妹妹了。
當三月木棉花盛開時，我對她說木棉花是最美的花，是我最最喜愛的花，我喜愛木棉花火一樣的熱烈和純潔。“木棉”聽後非常興奮，告訴我她從小就愛木棉花，加上小時候全村都說她長得漂亮，村裏人就都叫她“木棉”。我說她現在也和三月的木棉花一樣漂亮，她頓時羞得臉紅了，真像木棉花。
在木棉花燦開的時間裏，她幾乎天天都來叫我一起去看花。
四月初的一天，天剛黑，“木棉”就來到育種隊的木屋前叫我去她家。走進她家一看，她的父母都已出去串門。她把我領到木屋右側的一個小小木棚內，這木棚好像是這二日才搭的，棚上的芭蕉葉還是鮮嫩鮮嫩的。木棚大既有四五個平方，內麵隻有一張簡易小木床。她把門關上並拴住，點亮了一盞小油燈掛在木柱子上。她叫我床上坐，她自己也坐在床頭。我看著她問她有什麼事，她沒有說話，許久沒有說話，油燈的紅而昏暗的燈光映著她的臉紅通通的，像一朵盛開的木棉花。看見我注視她的臉，她笑了笑說，你知道明天是什麼好日子嗎？你記得我對你說過這種木棚是做什麼的嗎？我仿然大悟，記起了她說過她們這裏的女孩到了16歲就算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齡，做父母的會在屋側做個小木屋讓女兒自由交朋友，也記起了她是四月的生日……我說你不是正在讀初中嗎，她說明天過完生日就退學不去讀書了。我問她找中了那個村的黎族小夥，她說她心裏喜歡的是一個漢族人。我說這人怎麼從來沒來過也沒聽說過，她說我天天都與這個人在一起你怎麼說不知道。
我正納悶，看見她忽然脫去上衣，我突然想到男女有別，正想扭過頭來，倏忽一片火紅在眼前閃爍。我定神一看，原來是“木棉”潔白的的確良布內衣上，繡著一叢火紅的木棉花。
“木棉”指著胸前的花說：就因為你喜歡，我到三亞買了繡花針、線，花了十幾個晚上繡成的，明天我就滿16了，我早已打定主意要在過16歲的頭一天把自己交給一個最喜歡的人，這個人就是你！從現在起，我要你天天晚上來這裏看我的木棉花！
我被“木棉”天真無邪、毫無掩飾的話驚得目瞪口呆！
作為一個而立之年的男人，麵對這樣年輕漂亮、活潑清純的女孩坦誠示愛，確實難以控製，想靠過去把她抱在懷裏，輕撫她胸前可愛的木棉花。但我一下子又清醒地想到她隻有16歲，應該去讀書學習，她前麵的生活將是多麼美好，決不能讓她就這樣斷送前途；想到我已有家室，年齡比她大十來歲；想到她是黎族，我應該嚴格遵守少數民族政策。於是，我瞬間消除了邪念，仍然規規矩矩地坐著不動。我向她反複陳述多讀書學本領的作用，勸她明天繼續回學校上課，並反複聲明要她馬上拆除小木屋，以防年輕的男孩們上門糾纏，不讀完大學大準許找男人，否則，我就不認她做妹妹。
她問我是不是喜歡她？真喜歡就親一下臉和胸口的木棉花。她邊說邊撒嬌靠在我肩上，水靈靈的眼睛望著我又說，如果我要是不說真話不親她，今天晚上別想離開小木屋，明天早上她向大家宣布老葉是我的第一個男朋友。我說你別這樣任性。她說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你不親我就是不喜歡我，我就不聽我的話，不但不拆除她的小屋，而且明天晚上就在追她的男人中任選一個。
我知道她是睹氣，也知道她說一不二，隻得說喜歡她，並靠過去親了她的臉，親了她內衣上的木棉花。趁我親木棉花時，她抱住我的頭按進懷裏，在我頭上猛親了幾下，又輕輕地說，待我讀完大學再嫁給你。我的臉被貼在她的那對小乳上，明顯地感受到她的人，她的心在撲撲地跳動，感受到她心中的愛比木棉花還赤誠。
我摧她動手拆木棚，二個人一會就將木棚拆掉。正在抬床時，她父母回來了，父親生氣要打她，她躲進母親懷裏一麵辯解一麵撒嬌，我將隊長拖進屋裏，告訴他拆木棚是我的主意，並勸隊長讓女兒明天去讀書，以後送她上大學，畢業後當醫師當教師當幹部。她父親這才轉怒為喜，說還是你這讀過書的人有遠見，答應讓“木棉”去上學，並答應不讀完書不再為“木棉”搭木棚。
知道我們快要離開海南，“木棉”送了一袋木棉花給我，並囑咐我在離開的頭天告訴她，她要送我一程，臨別時秘密的將她親手繡的那件木棉花內衣送給我作為定情之物。
為了不影響這位黎族小妹的前程，我決定不辭而別。我向她所讀中學校長寫了一封信，要他多關心培養“木棉”。也給“木棉”留下幾頁長長的告別信，但沒有留下地址，並囑咐全隊人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地址。
回到家鄉後，隊員們告訴我“木棉”看信後哭了，哭得很傷心，哭鬧著要與隊員們一道來萍鄉找我，虧得那位校長前來把她勸回學校。
第二年我又去海南育種，為了不打擾她讀書，我選擇了遠離文門遠離“木棉”幾十裏外的保港，我托三亞的朋友特意去馬嶺找過她的校長，知道她在發奮讀書，我心中那顆石頭終於放下。我曾好幾次想去見她，又擔心打亂她已平靜下來的心，始終沒有去會麵。
後來幾年中，從海南育種回來的友人們告訴我“木棉”已考取大學，並向他們打聽我的情況和地址。友人們幫我撒謊說調離了萍鄉。
從此，我沒有再打擾“木棉”，但她的可愛身影，她繡的那叢火紅的木棉花，幾十年如一日在我夢中燃燒。
張家界之美
險極腰肢寨，幽深金鞭溪。
更上黃石寨，一覽眾山低。
——沈從文
沈從文的一首詩讓我1998年慕名來到張家界，誰知它的美麗竟一下子將我的魂、我的夢留住。張家界怎會有這樣大的魅力？它美在那裏？帶著疑問，我先後三次走進它探尋，我在這裏看到了很多地方都無法看到的奇特景觀，我覺得這裏越看越美。
一
張家界美，美在三千岩峰的雄偉。
山峰給人是一種雄偉的、挺拔的壯觀，山岩給人是一種陡峭險峻、奇形怪狀的雄渾，張家界的三千岩峰具備著二者的優勢。張家界一帶在3.8億年前的晚古生代中晚泥盆紀時期是一片汪洋大海，海岸地帶的沉積物經過漫長而複雜的成岩過程，形成了厚度達500多米的石英砂岩，經燕山造山運動等複雜的地殼運動，形成和發育成砂岩峰林地貌。再加上構造節理與流水侵蝕作用、化學黏結作用、重力崩塌作用等外應力作用，形成了今天這罕見的千姿百態、溝壑縱橫、奇峰林立、山石崢嶸的大自然奇觀。
張家界的岩峰有三大特色：一是眾多而集中，在總麵積369平方公裏的景區內，竟然集中了3103座岩峰，而且在400米以上的有243座。站在天子山的高台平頂環望四周，上千座岩峰盡收眼底，翠綠的峰林層層疊疊、鱗次櫛比、綿延不斷。在黃石寨的淩空觀景台眺望，近處山岩在陽光照耀下一片金黃，正如它的取名黃石，遠處九百座峰巒星羅棋步、層出不斷、氣象萬千。未上黃石寨之前，曾有導遊對我說過“不上黃石寨，枉到張家界。”登上黃石寨，才知此話無半點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