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父皇能永遠將二弟關在皇子所裏,永遠不放出來!
讓他去替二皇子說好話,求父皇放他出來。
這話他如何能說的出口呢!
宣紹見太子神色,就知太子是將他的勸誡都當了耳旁風。
“如今正是關鍵的時候,太子難道看不出皇帝的心意,已經完全偏向了殿下麼?不是真的要解了二皇子的禁足。您也知道二皇子頗會討皇上歡心,皇上心裏其實還是念著他的。您這時候隻是要表表態,讓皇上放心您日後會善待二皇子,讓皇上安心而已。便是您求了,皇上也不會真的解他的禁的。”宣紹歎了一聲,又勸道。
太子皺了皺眉,“那倘若父皇隻是缺個台階,我這麼一說,往上麵一湊,父皇就借機真的把他放出來了呢?”
宣紹無奈搖頭,“將二皇子禁足在皇子所的是皇上,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給台階,隻要他願意,就能放出二皇子來。皇上想看到的是……是哪怕他退位給殿下,哪怕他將一切的權柄交給殿下,殿下也不會對二皇子怎樣,殿下會善待手足!殿下可明白?”
太子聞言,低下頭去。
他不是不明白,這話母後也對他說了。
可是他還是擔心,一旦放鬆了對二弟那個小人的警惕之心,他就會翻出花樣來,讓他不好過。
宣紹看著太子的樣子,心下難免有幾分著急,霍然起身,在太子書房內,走來走去。
忽而他目光一斜,瞟見一旁博古架上底下一層似沾了些灰塵。
“今日無人打掃書房麼?”宣紹忽而開口。
太子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層博古架上的灰塵。
“有啊,許是漏過了那一層吧?不過是小事,太傅不必如此認真,我再叫人來打掃就是了。”太子撇撇嘴道。
宣紹卻徑直蹲下身來,俯身凝神看著那層博古架上的灰塵。
他又輕吹了一口,那一點灰塵立即飛揚開。
一個淡的幾乎看不到的腳印子,在灰塵底下顯了出來。
宣紹起身,抬頭看向博古架高處的格子。
好幾個格子上都放著精致的匣子。
他低頭看了看那個似乎引著腳印子的格子,用手比劃了一下高度,又往上看去。
“太傅,您在看什麼?”太子起身,不解的走到宣紹身邊。
“太子,這上麵的匣子裏都裝著什麼?”
宣紹狐疑問道。
“哦,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罷了,有些事父皇賞賜的,有些是母後給的,還有些是從旁的地方尋來的,怎麼,太傅怎麼忽然對這些有了興趣?”太子笑道。
“臣能打開看看麼?”宣紹問道。
“可以,太傅請隨意。”
太子見他不糾纏於為二皇子美言之事,臉上的表情立時就鬆快多了。
宣紹將離著那層有灰塵的博古架不遠的高層上的匣子一個個拿了下來。
迅速的將扣著的匣子打開。
第一個裏麵是幾個貓眼兒大小的夜明珠。第二個裏麵是一款拳頭大小的琥珀,琥珀裏是一隻蜘蛛正欲撲食一隻小蟲。第三個匣子個頭兒卻是有些大,且卡扣卡的很緊,他一下竟未能打開。
太子在一旁看著,似乎已經想不起裏麵裝的是什麼,手裏抓著幾顆夜明珠,玩兒的歡快。
宣紹第二次手上用了些力氣,隻聽“喀嚓——”一聲,他手中的匣子像是有暗鎖被他掰斷,精致的匣子蓋子,被打了開來。
裏麵靜靜的躺著一塊盈盈翠綠的玉石。
“這是什麼?”太子忽而好奇道。
宣紹眼皮一跳,將匣子裏的玉石拿了起來。
玉石底下沾著朱紅的顏色,碧翠連著朱紅,紅綠分明,甚是紮眼。
太子看著宣紹手中之物,整個人生生怔住。
“這……這是玉璽?!怎,怎麼會在我這裏?”
宣紹忽而想到什麼,放下碧璽,口中道:“不好!”
人已經閃身出了太子的書房。
太子抬手,卻連宣紹閃走的衣袂都沒有觸到。
“太傅!太傅!這是怎麼回事?我……我該怎麼辦?”太子驚慌失措的問道。
“東西銷毀,等我回來!”宣紹的聲音遠遠傳來。
太子就算再沒有心眼,此時,聽了宣紹的話,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這是有人要栽贓陷害他呀!
這玉石大眼看去,是和玉璽十分相似,但若細細分辨,卻不難認出,這隻是贗品而已。
是誰,居然敢造了假的玉璽,放在他的書房裏?
宣紹此時又是去做什麼了?
讓他銷毀這假玉璽?他該怎麼銷毀?
太子動了動喉頭,捧起這塊碧翠的玉石來,高高的舉過頭頂,正要大力摜向地麵。
可手都揮到一半了,又鬆了力氣。
他忍不住又捧著玉璽,細細看來,這玉璽雖是假的,做工還真是不錯,這所用玉料也是上好的玉料,貼別是底下雕琢的字跡,還真是仿得挺像的!
摔了,是不是有點可惜?
宣紹追出東宮,命身邊之人回報皇帝此時所在。
聽聞皇帝正在禦花園,立即命人趕往禦花園各個入口。
他亦向禦花園追去。
他腳步飛快,上次在安念之手下所受內傷還未好全,如今提氣運功,胸內已經開始隱隱作痛。
但他此時卻顧不得這些,他怎麼能大意了呢!
當時他去往東宮之時,分明瞧見了一個麵生的小太監,怎的就放了他過去?
如今也隻盼著自己能快上一步!
定要在那小太監見到皇帝之前,將他攔下來!
他當時和那小太監隻是擦肩而過,匆匆一瞥,此時倒想不起那小太監的相貌來。
吩咐了皇城司侍衛,攔住一切想要進禦花園之人,待他一一辨認。
不知現在還來不來得及?
宣紹飛掠之中,胸中越發疼痛,他忍不住掩口咳了兩聲。速度卻絲毫不敢放慢。
終於在他就要趕到離東宮最近的禦花園入口之時,瞧見一個灰藍色瘦小的身影,腳步匆匆,賊頭賊腦的就要往禦花園裏進。
還差了一步!
宣紹猜測他身上定是帶了什麼對太子不利之物!
眼看他就要闖進禦花園!
若讓他進了禦花園,被皇上瞧見,自己就是再想攔,怕是也攔不住了!
宣紹抬掌,隔空襲向那小太監後背。
算不得渾厚的掌力使得小太監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栽了個大跟頭。
宣紹傷還未愈,提氣運起輕功對身體本就有所損害,如今又凝氣出掌,隻見他在空中的身形也是晃了兩晃,麵上泛著病態的潮紅,但他速度非但不減,反而越發快了。
終是在那小太監站穩邁步之前,擋住了小太監去路!
小太監瞧見宣紹,麵上一白,張嘴就要大叫,被宣紹抬手劈暈。
此時皇城司侍衛也追了過來。
宣紹將小太監交到他們手中,待人被帶走,他才抬手扶著宮牆,連連咳嗽起來。
“公子,您……”宣紹身後的侍衛緊張詢問。
宣紹擺了擺手,穩了穩氣息,提步向外走去,還好,還好追上了!
宣紹回到皇城司,旁的人已經在小太監身上搜出了一份聖旨來。
宣紹神情嚴肅,接過聖旨來看,上麵竟寫著皇帝禪位給太子,將二皇子幽閉皇子所,永不放出。
言語不通,字跡卻是臨的太子筆跡,一眼看去倒真像是太子親手寫下,末了還印著禦印。這禦印不用對比也知道,定然是被藏在太子宮中那枚偽造的玉璽所印。
倘若這份聖旨被呈到了皇上麵前,太子不忠不孝大逆不道之心,定然引得皇帝震怒。雖然如今皇上已經有意禪位與太子。但太子若如此等不及,且對二皇子如此仇視,隻怕皇帝立時就要改了想法!
“審出什麼了?”宣紹扔下假聖旨道。
“回公子……那小太監沒審上幾句就……就斷氣了。”侍衛回稟。
宣紹抬眼向他看去,“用刑太重?”
皇城司刑具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那小太監看著身量消瘦,受不得型也是有可能的。
“不,不是。屬下們用刑之時,都拿捏著分寸的,可那小太監忽然就咽了氣。”侍衛迎著宣紹的視線,額上已經冒出了細汗。
“著仵作查一查死因,要快!”宣紹吩咐道。
“是!”那侍衛忙退了出去。
宣紹的目光落回到麵前扔著的假聖旨之上。
若真讓這份聖旨出現在皇帝麵前,不管皇帝信不信這是太子所寫,心中定然會對太子懷有芥蒂。
他幾番勸誡太子,為二皇子美言,就是想讓太子給皇上留下兄友弟恭的印象,也好讓皇帝對禪位之後的諸事都能放心。
可太子……
宣紹長歎一聲,將聖旨收好,藏入袖袋之中,起身欲往東宮而去。
卻正遇見路南飛從外麵急匆匆趕回。
“公子!聽聞您傷勢複發?”路南飛緊張問道。
宣紹擺擺手,“無礙。”
話未說完,卻是咳嗽起來,他抬手掩住口,一連串的咳嗽竟是忍都忍不住。
放下手掌之時,掌心竟有幾許血絲。
路南飛變了臉色,“您這是牽動了心脈。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公子,不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