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路上行人 (18)(3 / 3)

有時候我會很不能理解南馨的脆弱,時間久了她的憂傷不斷襲擊著我最後的防線,我很少與她對視,因為我發現她隨時都能掉下淚來,有時候我就想問,你隻不過失去一個男人,為什麼看起來像是失去了全世界。雖然苦於對摯友的憐惜沒能開口,但是我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我內心的某一個地方,隨著她的脆弱和日益的成熟,在一點一點塌陷。

安,你覺得對你來說,什麼是傷害?南馨再次用她的眼睛注視著我,我無法形容她呼之欲出的巨大絕望,隻是我可以感受到,她很疼。

和南馨在我經常來的這家咖啡店裏,待了很久,我開始考慮南馨問我的這個問題。

那麼對我來說,什麼是傷害?夢想與現實的相撞,黑白交織的矛盾,欺騙與借口的糾纏,家人朋友的離開衍生出的悲傷,力竭聲嘶無能為力。或者這些對我來說都是傷害,但是想了很久,我都沒能說出來,所有傷害的根源都是自身最本質殘留的那些念想,然後當這些所寄望的崩潰,內心就會經曆一次浩劫。可是,如果本就不抱希望,也就沒有絕望,本就不戀戀不舍,也不會顧影自傷,所有的痛都是自己的貪戀所給予的,逃脫不了,這是代價。

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傷得了我。我抿了抿嘴看了眼南馨,微笑著說。

南馨說她現在覺得人民幣高於一切,因為她發現這樣可以有安全感,她說每個有理想的人,都會走到處世圓滑深諳世事的地步,她說距離我很遙遠了,她說,安,你也會的。

你渾蛋。

南馨微笑看著我,我突然覺得,她的頭發保養得很好,記得她說過,隻有黑色才能相配中國的女子,因為它純粹、亮澤,有一種堅韌又不失溫柔的韻味。我眼前這個為情所傷決定深陷黑暗的女子,此刻竟是那麼美,那麼易碎。

和南馨從咖啡店走出來,她堅持要自己走走,我們相擁而別。我知道她想一個人安靜一下,哪怕是大哭一場。

回家之後給南馨打電話,想知道她是否安全到家,但是永遠不會為姐妹淘關機的手機突然間失去了連接成功的聲音。也許我料到了,隻不過沒想過那麼快,那麼匆忙。

打電話去南馨現在工作的地方,經理說她已經辭職,思忖了很久決定打給暗羅,告訴他南馨消失了,他很平靜地說,聽到這個消息很難過,但是我最近工作很忙,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讓人幫你找一下。

那一刻多諷刺,一個為了他絕塵而去不告而別的女子,而他竟然說“幫我”尋找。

我沒能忍住自己的憤怒,在電話的這端衝他大喊:

去死吧!

人心,有時候就是這麼冷漠。

半年後,我收到了一張從布拉格寄來的明信片,明信片上麵是聖維塔大教堂,華麗的哥特式建築,王室的遺體在此長眠。明信片的另一麵寥寥數語,落款是南馨。

她做到了,此刻我悔恨自己對她已然深陷世俗的誤解,她一直都是她。隻不過,我突然覺得,人活著,終究要世俗一番,南馨這般也不會顯得太決然,畢竟,我明白。

明信片的背麵,南馨寫著:

安,我終於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種叫做希望的東西存在。

我突然明白,記憶縱使很傷,但時間會一點一點地將它撫平,當你不再口口聲聲要遺忘的時候,在某個回憶的路口,你會發現,那些過往,最初的夢想,最艱難的蛻變,都已變得荒蕪和渺小。

任何一個正常人,隻要有傷口,終究會結痂,而痛苦的出口,就是自己原諒自己的時候。

小女生阿菜

文 / 楊康明

我總是愛這樣叫她,阿菜阿菜阿菜。我給她發的信息也總是喜歡用靠、草、秋、切。不是我們的交流沒有符合中國傳統禮儀美德,而是彼此熟絡到打情罵俏,或者毫不客氣。倘若她看到我這樣寫,肯定會發飆地嗆聲: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