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路上行人 (14)(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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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的藍色天空在夕陽中漸漸浸透,每一絲的光華都滲出溫暖的夏末的惋緒。我回過頭最後一次看這個我居住了兩個月的地方。追隨夏天的風拂弄著街旁的柳條及微塵,依舊是靜。

我在住地的樓下碰到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她正在門口向內張望著。就在我要離開的時候,她清脆地衝我說:“哥哥,你送我的那些花都謝了啊,那些藍色的花瓣都掉了呢!”

我怔了怔,她不解地看著我,說:“哥哥你不記得了嗎?你送我一盆好大的藍色的花啊。”

她固執地看著我,又一小會兒,才說:“不是你嗎?”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又輕輕地說:“不是。”

她顯得有些失望,小聲地嘀咕著:“可是你長得好像他,連背的包都一樣呢。”我的心忽然停頓,然後又急促地跳動。我深吸一口氣,準備離開。

我走了幾步,回過頭。那個女孩還站在原地,正低頭看她的鞋子。“記得小心照看那盆花。”她有些訝然地抬起頭來,我依舊是輕輕地說,“它一定會再開出美麗的藍色花朵的。”

金黃色的光為藍天描上華美的金線,一天又這麼駛向結尾。

我背上了將會一如既往背負的行囊——封存了藍鳶夢想的那片鳶尾的海洋,我們共同的語言載體,以及他已遺失而我必須永遠堅持的,蔚藍色的夢想。暮色放開了挽留我的那雙手,於是我眼中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而絢爛。

夏天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沉入地平線,而我的歸途,尚在遠方。

在一個鳶尾盛開的遠方。

晴 晴

文 / 劉 創

暗淡的光,輕柔的樂曲。

這樣的意境仿佛給咖啡館裏的鋼琴、桌椅和人們輕聲交談的聲音蒙上了一層黑紗,朦朦朧朧。

時隔十餘年,沒想到,我們還能再次相見。

我說,你長大了,成了美麗的大姑娘。你說,我也長大了,成了英氣的小夥子。

我們追憶著雕刻在腦海裏童年的時光,用班得瑞的鋼琴曲載著,經過耳朵,進入到你的、我的,心裏。

你的眼睛還是那麼亮晶晶的,一閃一閃。我在想,要是現在的我再次轉身而去,你的眼睛,還會暗下去嗎?

或者是,掉出亮晶晶的眼淚?

上學以前,我家住在縣城的一條舊街上。街道的盡頭,有兩棵高大的銀杏,每到秋天,落葉就會一片片飄下,鋪滿土地,像極了童話。那時候,媽媽常拿一本童話書念童話給我聽,吃人的狼、勇敢的冒險者、善良的兔子與狡猾的狐狸……

媽媽是一名小學教師,因為舊街上沒什麼同齡小夥伴,所以我常常跟媽媽一起去學校,她上課的時候,我就在辦公室裏玩,久而久之,當然很無聊。所以我常常要媽媽給我生一個妹妹,媽媽就笑著說:“好,明天就給你生個妹妹。”後來我真有了個妹妹,卻不是媽媽生的。

妹妹叫晴晴,我比她大一年,在我五歲她四歲的那一年,她們家成了我們家的鄰居。當時舊街上的鄰裏關係十分融洽,自然而然地,我們家與晴晴家成了好朋友,大人們要我叫她晴晴妹,於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小夥伴就這樣走進了我腦海裏,這個名字,將會印在我的心頭一輩子吧,我想。

晴晴妹來了以後,我就再也不跟媽媽去學校了。每天帶著晴晴妹東奔西跑,過家家,逗她家的小貓,玩她的大狗熊娃娃。最常玩的是過家家,她要我當兒子,然後她就跑去水龍頭那兒,用一個塑料小碗盛著從牆上刮來的苔蘚,摻上一些自來水,用小棍子攪啊攪,要是稀了,就算是稀飯,稠了,就是米飯。差不多了以後,她叉著腰學媽媽們的模樣喊道:“劉創,還在玩兒!趕緊回家吃飯啦。”我就得乖乖地走到她的跟前,接過滿碗青苔的“粥”或“飯”,用棍子往嘴巴象征性地挑一挑,說:“嗯,真好吃,我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