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路上行人 (12)(3 / 3)

文靜大驚,腦袋裏嗡的一下,然後目瞪口呆地望她:“大姐,你開玩笑的吧?”重又偏過頭看我,我點點頭,我說:“我讚成,的確,大姐當年確實有很多不對,但是她知道你遠赴澳大利亞心裏也不好過——”還沒等我說完,文靜忽然推開車門躬著身吐了。

文靜忽然發現大姐有不少小孩子脾氣,譬如撒嬌、搞笑,童真的模樣仿佛小貓打著圈兒追自己尾巴,抑或小狗也偏著頭跟自己的短尾巴亂轉,隻大姐的雷厲風行是她萬萬沒料到的,趴後座兒往車外吐的空當,大姐已一個電話打出去,說了一句很簡單但令文靜糾結萬分的話:“龍涎,我們完了。”文靜伸手搶她電話,那頭啪地掛斷了,她直起身看大姐,大姐則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回望過來,眼眉一挑:“走,找地兒玩去。”

我眼睛很脹,文靜說:“小顏,我有點兒想哭。”

我點點頭,說:“哎,電話都打了,傑克想必也聽清了大姐說的話。”文靜倒我身上哭:“憑什麼呀?三年的時間,為什麼一切都變成這樣了?”

我一邊安慰她一邊撫她脊背:“不哭,不哭——好些沒?”

文靜梨花帶雨地看著大姐:“大姐,我不討厭你。真的,我也不恨你,我從沒覺得吐過之後這麼精神。”

大姐不說話,開著車看窗外,滿眼繁華。

輾轉到了碧水樓台,大姐紮進去就點歌,屋子裏頃刻間響起她的聲音——一首林憶蓮的《傷痕》。我看了文靜一眼:“貌似固定好的東西也是能變動啊?”

文靜搖搖頭,站起身走到包間角落裏翻出手機在眼前晃,輕輕地籲了口氣,然後伸出手指觸屏幕的按鈕,選中其中某個名字——

大姐正往high唱,桌上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她看一眼,突然把麥克風一扔,趴在桌上嗚嗚地哭。開始還哭得很小聲跟作賊似的,後來按接聽鍵聽對方說話於是哭得更傷心,哽咽的聲音吞吞吐吐:“文靜,對不起,對不起。”

“小顏作證——”文靜掛斷電話去摟大姐肩膀,“這次我回來就是說明我不討厭你了,隻是我沒想到你會跟傑克分手。真的,我不恨你了大姐。”

“是啊,我作證。”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間變得感慨起來,我說:“繞這麼大圈你我都又走回來了,說造物弄人,不信都不成。”

大姐還是眼淚汪汪的,抬起頭看看我又看看文靜:“那天,那天我把自己打扮得特性感,披肩發,還有豔紅的蕾絲胸罩,粉色的蝴蝶結,其實——其實我隻是心血來潮,我根本不知道你會帶龍涎來店裏。”

我笑,說:“大姐你還不知道你的身子能魅惑死多少人吧?”抽張紙巾遞給大姐,然後又說:“你還記得咱仨認識的第二個月不?”

文靜點點頭,我說:“那天我去找大姐,才進1937就看到到‘今天停業’的牌子。我想大白天的大姐最多是在睡覺,但也不至於懶到不開張做生意吧?於是——”

“於是你破門而入就看到些不該你看到的東西。”大姐破涕而笑,“你還說呢,當時文靜險些跳起來給你一刀。”

“廢話。”文靜臉不紅心不跳的,“還不是怪你,不是你說要看內衣尺寸,我能那麼丟人?”

我樂嗬嗬地啟開瓶雪碧:“誰對誰錯我不知道,反正我就記得倆大美女裸著身子在床上,那股子驚慌的勁兒,嘖嘖——”話沒撂完,文靜一聲大吼:“蘇沫顏,你吃錯藥啦?沒完了還——”

文靜提議去哪兒續攤兒,在KTV裏喝酒總感覺不倫不類。大姐立馬來了興致,說“那敢情好呀”,臉上瞬間沒了淚痕,一雙眼睛純潔得跟初生小嬰兒似的。

我說:“全上海最名聲在外的酒吧就數1937了,難不成回去喝?”

大姐氣得牙癢,瞪著我就跟我欠她錢似的,伸手拽我:“要不拎兩罐啤酒直接外灘喝去?”文靜抬了抬眉,“我看成。”說著又吃吃笑了,“咱這唱的哪出啊?自家開酒吧反而跑露天喝去。”

“我這不跟他分了——”大姐漲紅臉,“現在回去多少不合適,明天我找機會跟他親自說說。”文靜努著嘴問:“你當真選我跟小顏?不管你男人死活了?”大姐應一聲:“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小顏,你們付出的我都知道,權當姐姐那些年鬼迷心竅,隻希望現在跟你們認錯還不算太晚。”

大姐為這事惶恐不安,跟文靜說了又說。

文靜笑大姐婆婆媽媽,說自己早沒氣了。隻不過,不知那到底是她潛意識的還是明擺著的,我覺得倘若文靜這是善意的謊言也未必不是好事,大姐無需抗議,未嚐不可,未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