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路上行人 (6)(2 / 3)

“杏花路派出所。”May有些狐疑地看著依萱。

“那很好。”依萱毫無平仄地說出這三個字,幹脆地伸手抓起床頭的一隻長頸玻璃花瓶,“啪”,花瓶碎在地上,May也倒了下去。護士聞聲跑了過來。“行了,你們給她治療吧,我去自首。”依萱走出房間門口。

“嗨,你不能走!”一個護士喊道。依萱回頭瞪了護士一眼,那個矮墩墩的女人便不做聲了。依萱的腳步聲在走廊裏孤單地響著,房間裏女人撥通了報案電話。

“塵儇,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弄成現在這樣子。”

“依萱,別這麼說,為了你值得。我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很快就能出去的。不過你得答應我,以後好好的,開開心心地生活好麼?”

“嗯。”依萱應著,眼睛裏閃著淚花,就是忍著怕它流下來。可是開心地生活,又談何容易呢,依萱想起了自己那個家。

“看,傻丫頭,那你眼睛裏還轉什麼呢。還不給我笑笑,我要看看我的同桌,那個對我有一臉燦爛笑容的小依萱。”

依萱嚐試著咧了咧嘴,終於劃出了一個笑容的弧度,卻不禁鬆開了緊緊抿住的嘴唇,終於哭出聲來。塵儇撫著依萱的頭發:“好了好了,哭鼻子可就不漂亮了。對了依萱你知道麼,從咱們第一天分座位坐同桌時我就覺得好巧啊,我們的名字裏有發音一樣的字呢,那時你做自我介紹,笑得那麼好看,我一下就記住了你這個陽光的女孩,你那個笑容就一直印在我的心底。”

依萱更厲害地抽搐著哭了兩聲,然後逐漸平靜了下來:“塵儇,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我會一直記得你這個好哥們兒。下次再來看你吧,好像時間要到了。”依萱沒有勇氣直視塵儇,隻是低著頭說著。

聽見“哥們兒”這個稱呼,塵儇的心裏又痛了一下,但還是笑著:“嗯,去吧。”

“嗯”,依萱緊緊地握了握塵儇的手,轉身走了出門。門關上的時候,她看看門外坐著的滿臉淚痕的糯糯,說“對不起。”糯糯頭也不抬,隻是直愣愣地盯著門哭泣。

“走吧。”依萱看著警察說。她知道他們是在等她的。

“可是塵儇,你說的那句‘有我愛你,我一直在這裏’其實我從醒來便第一個記起來了啊,我知道那是你對我說的。不是樹冉,不是任何人,我會一直記得在你懷抱裏的感覺,那麼踏實溫暖。”依萱一邊走著,一邊微笑著想著,“塵儇,謝謝你,這會成為我努力開心地生活的依靠和動力。”

“以後,我一定會用笑容麵對這個世界。我們都要開心地生活下去。

“我們一起,開心地生活下去。”

歲月深處的江流

文 / 胡姚雨

橫貫過虞城西側的江流,日夜不絕地綿亙在這個城市舒軟的土地上。從出生到現在,我每日所麵對的就是這條江流。有些人在歲月中去而複還,有些事在經曆過以後卻再也沒有辦法重溫了。唯獨這條河流,她像是獨絕的過來人始終以相同的眼神和姿態注視著虞城的每一個細小的變遷。

她叫,曹娥江。

四月的風吹不暖她的涼意,臘日的雪亦沒能凍結了她的流動。小的時候大清早打開了家門,堤欄之外的腳下就是這寬餘幾百米的江水,我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裏有著對信仰原初的認識。我隻是隱隱地感覺這江流有著母親一樣溫情脈脈的使人心生平慰的安寧。她那時候還很幹淨,翻滾的液質明晃晃地在陰暗的天幕下眨閃出絲絲縷縷的白色反光。偶爾有零丁的船隻經過,擺下道道幽寂的尾紋,這一切卻令我感到世間難譴的孤索,當然這是我長到十七歲的年紀才得以回頭讀出來的。那個清晨拖著一小條鼻涕“噠噠噠”穿越過市井門欄,穿越過無數寒冷溫暖離離迷蒙的時光的孩子,他站在堤欄之上,心中也許隻有廣茫而不知所措的空虛而已。

那個時候他的外婆去世了,幾日前家門口奏響的哀樂層層疊疊纏繞在屋簷門檻上,仿佛連空氣亦染上了這節奏,而使得那樣長一段時間以來,家中仿似生氣俱消一般。七歲的他恍恍然覺得有些恐懼,是的,他是需要有人安慰的。可他看到的是母親不斷擦拭眼角的手,父親沉默地進出,以及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親戚竊聲竊語。他想他還是再來看看這條江吧。

這一幕的定格仿佛決定了我回憶往事必然要翻湧上心頭的底色,沉沉的如同灰色的帷幕。一切以一種詭異的靜態宣告著命運在一個孩子麵前諷嘲的姿態。我想起破舊的時鍾緩慢轉動著的指針,泛黃的日曆上某一個被畫了圓圈的數字,還有小院裏曾經繁榮現今萎敗的植物,更多的,是這條江流日日夜夜不絕而平穩流動的靜謐。我想,是不是離家的人可以順著她的流向再又回家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