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忘不了老家門前那條河(1 / 1)

忘不了老家門前那條河

情感

作者:劉金恩

老家門前有一條又寬又長的大河,蜿蜒曲折,時展時收,常年川流不息。河水深淺不一,淺可見底,深可成潭。河道被草青樹綠的兩岸夾在其中,蠻像一條走不完的銀色長廊。清亮的河水由西向東緩緩流淌,嫵媚、恬靜,夏季裏綠波漣漪,宛如雍容華貴的少婦,更顯幾分溫柔纏綿之意。河道岸邊有一簇簇堅挺水麵的蒲草,尖而細小的葉子在微風中飄擺,晃來晃去,好像在河裏遊泳的孩子踩水的樣子。晴朗的日子,會見到一群群的小魚在蒲根下搖頭擺尾地覓食,高興時,你叨我一口,我叨你一嘴,輕輕悠悠,活得逍遙自在。

大河裏有多種淡水魚,老家大人小孩變著法子去逮它們。有人用一個上麵帶著小圓口的大肚玻璃罐,裏麵裝上魚餌,放在淺水處,小魚聞到香味從小圓口鑽進玻璃罐裏,清澈透明,就是跑不出來,這叫壺魚。也有人用鐵絲圓圈縫上紗網,再於圓圈等距的三點係上三根立棍,將其頂端係在一起,用一根長長的木棍挑著,把魚餌撒在紗網上,放在淺水處,當成群的小魚小蝦聞到香味遊上紗網時,再飛快地將網挑上水麵,這叫提魚。提魚和壺魚隻能逮住水上層的白漂、船丁之類的小魚和草蝦。水深層較大的魚,有用線網打的,有用拉網拉的,有用釣竿釣的,也有下河去摸的。

我喜歡摸魚,洗完了澡到水草叢、樹根洞或蟹子洞的地方,摸幾條鯽魚,掏幾隻河蟹,或逮住一兩條鯰魚、鱔魚回家,母親就放大醬給一燜,你別說,這對吃不起海裏鹹水魚的莊戶人家來說還真是一道可口的下飯菜。當然我也喜歡釣魚,可——那是另一道風景。

在大河下遊一個胳膊肘彎的河道處,岸上長了一棵碗口粗的大柳樹,常年的雨衝水刷使根部嚴重受損,三分之一的根須長年泡在水裏,喝飽了水卻填不飽肚子,隻靠那三分之二的根係死死抓住岸邊的硬土層艱難地存活下來。大柳樹全身臥伏,幾乎緊貼水麵,這裏成了孩子們嬉水的佳境。有一天,熱辣辣的太陽把人曬得像根蔫瓜,剛剛學會遊泳的我跳進老河柳下麵的漩渦裏想爽爽身子,正當紮了個猛子鑽出來,準備抓攀它上岸,不承想恰有幾個孩子踏到它那駝背的身軀上,先後往水裏跳,刹那間,老邁體殘的老河柳實在無力支撐,腰一弓頭一點,我失手被甩進漩渦裏,嗆了一口水,躥出水麵,又抓它一把,卻“禿嚕”了,嗆了第二口水。岸上一個機靈的孩子,一邊高喊“快把樹頭壓進水裏”,一邊領了幾個孩子一塊踏上了它的背,老河柳再一次低頭彎腰,好在我神誌還清醒,趁機抓住了,它一伸腰,我才吃力地爬上岸去。這次驚險反而給了我勇氣、信心和力量,我向母親隱瞞了這一事實,更加頻繁地到河裏遊泳,終於練得一身較好的水性。人生和遊泳一樣,隻有那些勇於拚搏的人,才能到達勝利的彼岸。

在轟轟烈烈的年代,大河被人類堵截,永遠葬身於造福後代的大型水庫之中,童年的夢也被深深地沒進了水底。

人總要慢慢長大變老,許許多多童年的夢都會遠遠離去,唯有老家門前那條河,雖已身去影空,可我仍覺得它與從前一樣,依然在我心中靜靜地流淌,仿佛能不斷地給我注入新的生機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