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望夷宮變(3)(1 / 1)

楚娥看了一眼趙高,說:“夫君,有一個秘密埋在我心裏五十多年了,這個秘密讓我多年來寢食難安,現在秦國馬上滅亡了,是時候該說出它了,否則,第一個對不住的人便是夫君你!”

趙高:“喔?你還有秘密,快說與我聽來。”

楚娥說:“夫君知道長平之戰趙國軍隊失敗的原因麼?”

趙高遲疑了一下,說:“我聽括將軍說,有人向秦軍泄露了趙軍的進攻計劃。”

楚娥道:“不錯,那個泄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為妻呀!”

趙高一聽,立即瞪大雙眼,驚訝的道:“你?不會,這怎麼會?”

楚娥說:“夫君別不相信,聽我慢慢與你道來,我不是楚國人而是韓國人,自幼在楚國長大,所以學了一口流利的楚國話,當年韓國上黨郡太守馮亭不聽韓王的命令,把上黨郡割給趙國,韓王對此大為不滿,特地派我喬裝入趙國,侍機複仇,我聽說趙括即將為將,這才佯裝餓昏臥於路邊,以此接近趙括,趙括把我嫁給了你,你們對我絲毫沒有防備,當我的麵製訂作戰計劃,我記了下來,轉給韓國,韓國又給了秦國,所以才有趙國長平之戰的慘敗。”

趙高一聽,眼前金星四溢,一口鮮血噴到地上。楚娥忙拿布來擦拭,問:“夫君,你怎麼樣?”

趙高擺擺手,問:“你是韓王的什麼人?”

楚娥:“我是韓王的第十三公主,名叫馨兒。”

趙高喃喃的:“馨兒,馨兒。“

楚娥:“這一晃就是五十三年了,五十三年來,每當我想起那些被秦國坑殺的趙軍,就如心刀割,夜不能寢,四十萬人,四十萬條鮮活的生命,就無端的犧牲在我的手中,為贖我的罪,所以我一直沒有離開你,幫你複仇。”

趙高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舉起爵來,苦笑道:“定數,一切皆是定數啊!來,馨兒,我們幹一爵吧!”

楚娥:“忠兒,你不恨我?”

趙高:“恨,你不知道那些死去的趙軍兄弟有多慘,可是一切都可去了,又能怎麼樣呢?來,幹!”

楚娥舉爵:“忠兒!”

趙高:“馨兒!”

二人開懷大笑,舉爵一飲而盡。

趙高與楚娥不知喝了多少酒,伏在案頭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這一覺好香,他連一個夢都沒做。等他醒來時,屋中已灑滿了陽光,楚娥就趴在他的對麵,滿頭的銀絲雪一般的光亮,他叫了幾聲:“夫人”,楚娥全無聲響,他感到有幾分不妙,用手一推,楚娥如木樁一樣倒在地上,早已死去。

趙高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楚娥身上,喃喃的說:“你走了,我也該走了!”趙高說著站起身,踉蹌著走向屋門。他徐徐的推開門,看見院子中已經站滿了人,天空中一輪巨大的太陽晃得他睜不開眼,好晴朗的的天啊!

“稟報丞相,子嬰至今未到,請丞相大人定奪!”一個官員稟報。

趙高擺擺手,徐徐的說:“散了,散了吧!老夫親自去請!”

院子中的人一哄而散。趙高抬頭向四周望了一望,來到飼養白鹿的地方,牽出白鹿,撫摸著鹿頭,輕聲說:“走了,都走了!咱們也該走了!”

趙高牽著白鹿,腳步穩健的走在鹹陽街頭,扯著蒼老沙啞的噪子唱:“水有源,樹有根,咱是邯鄲城裏人,邯鄲城,八百丈,八匹駿馬過城牆……”

街上的人都拿詫異的目光望著這個奇怪的牽鹿行走的老人,他們不知他是誰,更不知他要到何處去,但是他們似乎能聽出歌中意味。

趙高邊走邊唱,來到子嬰府外,隻見子嬰府門緊閉,悄無聲息。趙高輕蔑的笑了一聲,回身把鹿頭上的籠絡打開,對鹿說:“老夥計,委屈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如今到了散場的時候,你走吧!找個自己喜歡的地方安家!”

那鹿對趙高以蹄刨地,不願離開,趙高拍拍鹿頭,回望子嬰府門,說:“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全明白,我趙高不怕死,你放心去吧!”鹿兒眼中落淚,對著趙高嘶鳴三聲,揚長而去。它跑出鹹陽,落於秦川,秦人見之甚廣,並給它所棲之地取名為白鹿原。

趙高登上了子嬰府門前的台階,拾級而上,每登一級,他的眼前都閃現出故都邯鄲城的模樣,一個孩子正在邯鄲城上玩耍。邯鄲城頭那一輪金燦燦的太陽暖暖的照在孩子身上,孩子的笑聲和天空裏的陽光一樣明媚、溫暖人心。他推開子嬰府門,徑直而入,院內箭如飛蝗,趙高倒在了血泊之中。

【結尾 功冠漢臣】

公元前207年9月,趙高被夷三族,子嬰繼皇帝位。僅四十三天,劉邦的軍隊便衝破函穀關,殺入鹹陽,子嬰率眾臣投降,屹立在世界東方六百餘年的大秦帝國在群雄逐鹿的嘶殺聲中畫上了句號。後人皆以為趙高貪權誤國,罵其奸賊,唯有南宋皇妃賈翩翩獨具慧眼,作《詠趙高》一首。詩雲:

早年舉誓欲誅秦,

哪計為名與殺身?

先去扶蘇與胡亥,

趙高功冠漢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