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越叩首道:“謝陛下隆恩,小可必不負大王之望,早晚教導公子,以期公子成就堯舜之功。”
趙高在宮門外,一邊徘徊,一邊思索:“這個淳於越到底成不成?如果不成,自己不如早點去廷尉府領罪,否則殺馬一案敗露,被蒙毅、李斯或者馮劫等人知曉,不僅會被剝削一年俸祿,恐怕連他淳於越也難逃幹係,落個驚官駕的罪名,判個牢獄之災!”於是,他隻身去了廷尉府。廷尉蒙毅不在,趙高向廷尉府掾曹述說了他殺馬一事,不過,他隱瞞了淳於越驚馬的情節,隻說馬在集市受驚,自己出於無奈,這才殺馬。廷尉府掾曹不敢妄斷,隻將此案記錄下來,等廷尉蒙毅回來再行定奪。
自廷尉府回來,趙高再赴宮門,等待淳於越。不久,果見淳於越身穿上卿冕服從宮內得意而出。見趙高候於此,淳於越躬身向趙高行禮曰:“蒙恩公關照,小生望得所償,已被陛下授為上卿,教習公子。”
趙高賀道:“恭喜淳於先生,從明日起,吾與汝即為同僚,汝官至上卿,吾該尊汝為大人了。”
淳於越道:“豈敢,豈敢,若無恩公推薦,小可必將望洋興歎,失意而歸,若恩公不嫌,小可願與恩公結為異姓兄弟,日後在朝中,亦有個照應。”
趙高雖有意結識淳於越這等英傑,為日後自己誅秦所用,但一想到李斯、蒙毅之輩對自己虎視眈眈,恐被捉住把柄,便道:“淳於大人,吾與汝能在街上相遇,必是前生有緣,吾何嚐不想與汝結義?奈何朝中法度甚嚴,耳目甚多,稍有不慎,便會落到別人彀中,成為罪名,吾與汝可保私交,為朋為友,不必再計兄弟名份矣。”
淳於越道:“全聽恩公之言。”
趙高又說:“今日大人因禍得福,吾請大人到府上小酌幾杯,以為大人祝賀。”
淳於越謝道:“如此多謝恩公了。”
由於趙高的馬被刺死,沒了車駕,趙高隻得和淳於越步行回家。二人穿著朝服,走在街上,惹得許多過往行人觀望。趙高知家中缺酒少肉,就到酒肆買了一壇酒,買一副豬下水,叫店主送至家中,他與淳於越閑庭信步,來到鹹陽城頭。
鹹陽城外,綠野如茵,青山縱橫,一輪紅日斜掛在山頂,幾隻歸雁展翅一字橫飛,趙高不禁心生謂歎,問淳於越:“先生離開齊地幾載?”
淳於越答:“吾四歲隨父入秦,離鄉已有二十載矣!”
趙高問:“尚記得故鄉否?”
淳於越答:“吾隻記得吾家府前一尊石馬,幼年時曾騎過,餘皆不記得矣!”
趙高歎息一聲,不語,淳於越說:“吾聞恩公口音,亦非秦地人,敢問恩公仙鄉何處?”
趙高毫不避諱的回答:“趙國邯鄲!”
淳於越問:“恩公記掛家鄉否?”
趙高答曰:“怎不記掛?夜中常夢邯鄲城頭那一輪明月,醒來已是淚濕枕巾,隻盼大王能早日揮師東進,平定天下,吾好早日回到家鄉。”
淳於越道:“吾亦有此念,當今天下,群雄逐鹿,戰火連年不絕,百姓深陷於水火之中,若大秦能一統天下,施以仁德之政,則天下太平矣。”
趙高聞到仁德二字,頗感吃驚,他最擔心的一種政治論調終於出現了,而且提出這個論調的人,恰恰是自己送給秦王的,難道這就是天意?不讓自己誅秦?否則他怎麼那麼輕易的就從嬴政那裏搞到了王子老師的桂冠?趙高想到這裏,在心中發出一聲感慨:“一切聽由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