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月黑之夜,秦宮大院內所有的石縫中都傳來蟋蟀的鳴叫,仿佛在開一場盛大的音樂會。趙高幹完了一天的活計,戴著木枷斜倚在牆邊打瞌睡。將至半夜時分,趙高被一泡尿憋醒了,來到茅廁邊小解。剛蹲下去,他聽到糞坑中有嬰兒的哭聲,聲音很沉悶,仿佛是從地下發出的。趙高感到奇怪,回屋取來火把,向糞坑內一照,竟然發現糞坑中有個箱子,那哭聲就是從箱子裏傳出來的。
由於趙高很勤勞,糞坑之中並沒有糞便,所以趙高跳下糞坑,打開箱子,箱子裏麵全是竹簡,趙高挑其中最大的一卷抖開,果然從其中抖出一個滿身血汙的嬰兒。
看到這個嬰兒,趙高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這是一個秦人的孩子。“不能救,救了他,是對趙國人的犯罪!”趙高想著,就把孩子放回書簡上,想按原樣卷好,重新放回箱子內。可是當他把竹簡遮住那嬰兒的臉時,他又猶豫了,他腦海中浮現出他初入秦時,那些挑著“疳娃娃”給他指路的秦國孩子,他們是那麼純真、那麼可愛。
“這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他的生命純潔的像雨後天空一樣,他有什麼罪過呢?要被人活活溺死?不行,我得救他。”趙高下定決心後,扔掉手中的火把,把孩子放入箱內,舉出糞坑。
回到屋子,趙高溫了一盆水,洗掉嬰兒身上的汙血,他發現,這名嬰兒是個女的,胎發濃密,雙頰肉嘟嘟的,發育的相當不錯。趙高沒有喂養過嬰兒,不過他極具悟性,他把女嬰用自己的幹衣服包裹起來後,找出一些小米,熬成米湯吹涼,用湯匙灌到女嬰嘴裏,嬰兒竟然吃得極為香甜。
嬰兒吃飽後,打個嗬欠,伸伸小胳膊小腿,睡著了。趙高在一旁觀察她的小臉,她的鼻子嘴巴小巧玲瓏,像脂玉雕琢出來的一樣溫潤,趙高輕輕的對女嬰說:“玉者,君子之風也,漱者,洗滌也,從今以後,你就叫玉漱,希望你長大以後,做一個純潔得像碧玉一樣的女中君子!”
趙高安頓好玉漱,這才想起箱子中的那些書簡,他把書簡逐一打開,發現這是一部完整的秦國律法。趙高在這一瞬間欣喜若狂,律法者,國之基礎,誰熟悉了國家的律法,就等於扼住了別人的咽喉,任誰都無法反抗。從此以後,趙高把主要的精力全部都投入到撫養玉漱和研習《秦律》之上。
七年中,身在趙國王宮的楚娥和女兒盼來也有了很大變化。原來那個麵惡心善的老浣衣官在一次酒後嘔吐時,因穢物堵住口鼻而窒息死亡。後宮又派來一名新的浣衣官。這名新浣衣官三十多歲,長得風姿綽約,舉止和談吐都跟後宮裏的娘娘似的,輕聲細雨,不苟言笑。她平時極少到浣衣坊裏來,坊中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一個叫做青棗的婢女代管。這名婢女把浣衣這一攤交給了楚娥,楚娥把浣衣婦們分為兩班,日夜輪作,這樣浣衣婦們幹活的興致高了,提高了勞動效率,又有足夠的休息時間。
在浣衣婦們休息的時候,楚娥時常教大家唱一些流行於楚地的歌謠,浣衣婦們鬱結的心扉被打開,對苦悶的生活有了新的向往。盼來也逐年的長大,但是不管怎樣,現實都無法改變她奴隸的身份,剛剛七歲的她,就得跟那些成年人一樣,到浣衣坊中幫助燒水、晾曬衣物。為了能讓自己的女兒同自己一樣,對生活抱有信心,楚娥在閑暇時常給女兒講她的父親。在小盼來的心目中,有一個七彩的夢幻,她的父親騎著高頭大馬來接她們母女,走出這幽深的王宮。
秦孝文王在位僅僅三個月,突患暴病而薨,太子子楚登臨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