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個世界有你的時候時間短(2)(2 / 3)

最可惡的是,我居然在屏幕上剝了她的衣服,一睹她美麗的胴體。憑借長期處理圖像的豐富經驗,我知道至少她衣服裏麵的膚色,應是接近於真實。因為電腦對顏色的敏感,比我們肉眼強十萬倍,所以我發覺都過了十五年了,金艾琳的皮膚仍白皙水嫩,跟春遊照片上的少女時代完全相同,拿電腦看也看不出絲毫的差異,便驚愕不已。

大概花了一周時間,我讓金艾琳在電腦裏裸身跳芭蕾舞,就跳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當時我調用的是俄羅斯舞蹈家烏蘭諾娃在紐約百老彙的現場演出,每一個畫麵都處理得天衣無縫,然後播放給自己看,一麵喝咖啡一麵看。

我給波斯貓打電話,跟她講感冒了,在電話裏咳嗽給她聽,一咳一口痰,吐在紙巾裏。她要送香港出產的念慈庵川貝枇杷膏來,以便快速止住我的咳,馬上就過來,十分鍾就到。我說我命賤,不用吃好藥,已經去藥店買了幾塊錢一盒的複方甘草片,有咳就含兩片,叫她不要來。又說不能把感冒過給你,不然你也會不停地咳嗽吐痰上不了班。硬把公司的那堆活給推後一周時間,急得波斯貓在電話裏跳腳。

《天鵝湖》的背景被我換掉,刪了碧波蕩漾的湖水,添了睡美人一般的山頭。其實哪一溜山頭都像睡美人,其山脊線凸得高的地方是乳房,凸得矮的地方是鼻梁。美人仰臉臥在山上長睡不醒,常令人遐想無限。信佛的也有這樣的想象,不過他們更喜歡把這樣的睡美人稱為觀音菩薩。

有多久沒去爬山了?好好想了一想,發覺記憶中好像從沒爬過山。若有過這樣的經曆,也是在睡夢裏。於是我上淘寶網買了一雙美國軍用沙漠鞋,還買了一頂小帳篷及一卷小睡墊。我叫寅次郎跟我一起去爬山,這家夥有事去不了,沒時間出去旅行。

他在電話裏跟我講,一個上午兩個上午行,一個禮拜兩個禮拜不行,你有休假我沒有,我連每個周六都要去沈老板那裏給他送貨去拿貨來你不是不知道,假如我走掉一個禮拜,沈老板就會叫我不必再來,我就要重新找工作,拿不到一分錢,養不了家,糊不了口,挨老婆罵,給兒子嫌,不是多事麼?等我到了六十歲退了休,拿到了退休金了,咱們兩個就成天出去跑,哪個國家都去,哪個女人都玩,豈不更痛快?不過到了那個時候,怕你我都老了,一個也玩不動了,思想好腐敗!

山上有好多草及好多水。越是朝上走,泥土味就越重,土質也越發柔軟。據說山越高,濕地越大,可不敢陷到泥沼裏。若拿它當彈簧床跳,沒準就突然陷下去且越陷越深,其結果是,泥沼將你吞到它的溫熱的肚子裏頭,隻有幾根頭發露在外麵,叫你提前入土為安。

這可不是編程序。你在程序中,曾經把一個你叫她波斯貓的胖女孩陷到泥沼裏頭。你叫她驚慌恐懼時,你自己沒半點害怕的感覺。就頭發和發髻露在外麵,頭發也是黃黃的,發髻也是墨綠色,就跟波斯貓的一模一樣。審這個東西時,波斯貓正手忙腳亂,又要接電話,又要簽單據,容易顧此失彼,沒注意到你設計的這個帶詛咒意味的小細節。

泥沼裏全是蘆葦,有新的有舊的,有老的有嫩的,有細長的有粗壯的,林林總總,蔚然大觀。旁邊有不少鬆樹,有一棵叫情侶樹,可以並排坐兩個人,不少男孩女孩在那裏拍照。有的就摟在一起,彼此打鬧起來。有個女孩將相機遞給我,叫我給他們拍合影。那女孩一臉雀斑麵容不佳,但胸乳挺大蠻抓眼球的。

再過去就是一道深溝,被命名為虎穀。我要問清楚這裏有沒有虎,不然晚上一個人在這裏搭帳篷給老虎吃掉劃不來。人家對我講,你若看到一隻虎,拍到老虎照片,林業廳就給你頒一個發現獎,給你兩萬塊錢。

若給老虎吃掉呢?

就自認倒黴唄。

其實呢,不是不怕給老虎吃掉,而是拿了帳篷出來,不睡在野地裏,有點兒對不住買帳篷買睡墊的那些錢,也對不住背帳篷上山所花掉的那些力氣。黃昏的時候,我把帳篷搭在靠山頭的一棵矮樹旁,把帳篷的頂子頂得老高老高。

這山頭是圓滾滾的,哪個位置都有點兒傾斜,所以我必須一晚上都要用腳蹬牢那棵矮樹,不然就會咕嚕咕嚕從山頭滾到山腳下。可不敢把帳篷搭在山溝裏,上麵上百裏的地方下暴雨你不知道,沒準半夜裏有洪水洶湧而來,眨眼間把你的帳篷及帳篷裏的你全衝走,叫你的脊椎給礁石碰斷,叫你的腳丫子給鱷魚咬掉,就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