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覺賈家的事亂成一團,母不慈、子不孝,眾人紛紛稱讚謙恭厚道的賈家二房,愣是寧肯看著賈赦被活活氣死,也不肯將榮禧堂讓出來;愣是明知賈赦要死,也要等恩旨下來才肯去金陵送賈赦最後一程。
總之,竟是一點可取之處也沒有。
水沐原要自行處置了,隨後又因這事裏賈母、賈赦間的恩怨牽扯到人倫孝道,這難免又會影射到他與太上皇身上,未免有心人捕風捉影說出些什麼來離間他與太上皇,於是便叫戴權將黎芮的折子並王公大臣替賈政說情的折子一並送給太上皇,懇請太上皇代為決斷。
太上皇見了這折子,便因賈政一房太過汲汲以求而心生不屑、因賈赦太過心胸狹窄而啼笑皆非,料到當今是礙著一個孝字不知該如何處置賈母、賈赦間的恩怨又以為他對賈家還留有舊情,為彰顯孝順才懇請他代為決斷,於是投桃報李地回給當今道:“既能父死子繼,又何必兄終弟及。”
太上皇這幾個字,看似在說賈家的事,又像是在說他們皇家自家的事。
水沐聽了這話,當即感慨萬千地衝太上皇所居宮殿拜了一拜。
“戴權,若賈家尋你來打聽,便告訴他們,朕以為他們去金陵治喪,便令人將旨意送往金陵了。”水沐反複比較賈家大房二房,看二房已經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將大房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忍不住想扶大房一把,便在黎芮的折子上拿著朱筆批上幾個字,令他暗中敦促何知府秉公辦案。
“是。”戴權離了水沐跟前,來來回回思量著,心想人人都以為推舉出個出息的,聖人必會叫那出息的繼承賈家家業重振祖業,殊不知,聖人哪裏會在乎賈家當家人有沒有出息,聖人巴不得賈家落到個浪蕩子手中,盡早敗了才好。
戴權雖是這樣想,但待賈家托著關係問到他時,他將賈家的銀子揣進懷中,就給賈政道大喜,然後才提起恩旨發往金陵一事。
賈母、賈政、王夫人並賈珍、元春等聽說戴權捎出來的話,連連念叨著“聖人慈悲,到底顧惜著老臣,不忍老臣家道中落”,隨後賈母依舊留在京都,賈政、王夫人等不等金陵送來噩耗,便趕緊向金陵去,隻留下賈珠、元春、寶玉並東府的尤氏、賈珍照顧賈母。
唯恐比聖旨慢了,叫宣旨的太監在金陵久候,賈政、王夫人等一路馬不停蹄,匆忙向金陵趕去。
金陵城中,還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賈赦,因屬下辦事不利,久久置辦不來令自己稱心的莊子而氣悶,待知道何知府手下的賬房算出賈家鋪子裏虧空了十七萬餘銀兩,當即又在房中指著京城榮國府方向破口大罵,甚至叫了賈璉來,對他道:“再拿了我的帖子,叫何知府在那數目上添上一筆,弄出虧空三十萬兩,如此咱們叫那毒婦交銀子的時候,那毒婦定然連吭都不敢吭聲。”
賈璉心歎賈赦太過貪心了些,看他因那餿主意自鳴得意地坐在椅子中翹著腿,說道:“老爺,眼下還是想著如何將老太太的十幾個箱子悄無聲息地運回老宅要緊。今兒個收到信,過兩日太太、迎春他們就來了。她們乃是女子,出門少不得要叫幾個賈家子弟一路護送,如此,到時候人多眼雜,定然瞞不過旁人。”
賈赦聞言點了點頭,也覺此事迫在眉睫,咬牙道:“可恨人派出去那麼久,總尋不到個稱心的莊子。”
“老爺,兒子有個主意。”賈璉道。
“什麼主意?”賈赦忙問。
“老爺忘了廳上那口棺材了?兒子給老爺打的是大小三層棺材,可不裝得下這十幾個箱子?”賈璉道。
賈赦為了那十幾個箱子煞費心思,聽賈璉一說,豁然開朗,忙道:“我竟忘了,還有那棺材呢。”
“棺材是個晦氣東西,誰沒事去看棺材裏的東西?況且擺在前廳那顯眼地方,若有人鬼鬼祟祟地靠近,誰不會懷疑那人?”賈璉道。
賈赦點了點頭,隨後笑道:“璉兒果然長進了,待鋪子的官司判下來,我便不藥而愈,帶著棺材進京,一來東西離不開我眼皮子底下,二來也不惹人懷疑。”
“老爺英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