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馬隆訥訥,不想賈璉竟然反駁了他的話。
“二爺,強龍不壓地頭蛇,總在人家家門前做買賣,難免要客氣一些。”金彩及時地對馬隆伸出援手。
賈璉道:“奴大欺主,也該有個限度,馬掌櫃不說個清楚明白,我便立時請了大老爺過來問話,捆了你扔到大牢裏去,看看你替我們賈家送了那麼些銀子,金陵麵上的官爺們,會不會對你法外容情。”
馬掌櫃又去看金彩,見金彩低著頭,又想既然這位小爺刨根問底,便將實情說出來,料想這大房的小爺也不敢跟老太太過不去?於是上前兩步,示意趙天梁、全福等出去,才在賈璉耳邊道:“二爺,小的告訴你實情,你千萬別四處聲張。”
金彩心一跳,趕緊給馬掌櫃的遞眼色,賈璉將賈母的私房都偷了,還有什麼不敢的?“馬掌櫃,你仔細教壞了二爺,大老爺剝了你的皮。”
“金大叔,無端端嚇唬馬掌櫃做什麼?”賈璉瞧著金彩,就知道他不像看著那麼老實。
金彩突然出聲,把馬隆嚇了一跳,馬隆隨後微微哆嗦著下頜上的一點胡須,心道金彩也有些太謹小慎微了,就告訴了賈璉,難道他敢跟老太太過不去?
馬隆壓低聲音道:“老太太另外有些鋪子,老太爺過世了,老太太無心再經營那些鋪子,便叫人將鋪子裏的東西弄到公中的鋪子裏來。二爺,這事,小的隻告訴二爺,二爺千萬別抖落出去,不然,老太太動怒了,咱們誰都跑不了。”
原來除了私房,還有私產!賈璉眸中一亮,心道賈母果然老奸巨猾,賈代善沒了,榮國府內唯她獨尊,於是她動了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心思,決心收手處置了手上的私產,而,拿著賈家公中的產業給她套現,就是再好不過的手段了。等王夫人接手賬冊的時候,雖賬冊上看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實際上,公中的銀子已經被賈母套了去,便是將從賈母私產中買來的玉器、綢緞全部賣了出去,也彌補不了其中的虧空。如此,王夫人握著賬冊不出兩年,察覺到不對,定然巴不得不拘是誰,把賬冊丟出去,如此,接手賬冊的人,哪怕是能幹精明如王熙鳳,都要絞盡腦汁往裏頭塞銀子不可。
“二爺,這些個小玩意,是小的孝敬給二爺的,還請二爺笑納。”馬隆堆笑,從擺滿了玉器、陶瓷的架子上拿下大小不一的三個錦盒,恭敬地放到賈璉麵前。
拿著他的東西賄賂他?賈璉掀開最上頭一個小錦盒,見裏頭有兩枚精致鼻煙壺,當下道:“不打攪馬掌櫃了,哪個鋪子裏還有力氣大的夥計?金大叔快領著我去。”
馬隆滿是皺褶的臉上露出成竹在胸的笑,他就知道這位小爺不敢得罪老太太。
“哎。”金彩答應著,總覺得賈璉不會就這麼放過賈母的私產,領著賈璉出來,走在巷子裏,金彩提心吊膽地勸賈璉:“二爺,那些比不得藏在老宅裏的東西隻有我們兩口子才知道,這些東西,二爺動一下,不說拿不到老太太的把柄,還要落下個貪墨公中櫃上東西的不孝不肖罵名。二爺別隻圖著此時痛快,總要想想你回京城後,如何麵對老太太?二爺如今還是白身,要買個官做做,總要求一求老太太、二老爺才穩妥,不然交給大老爺,大老爺他又據說是個……”
賈璉緊緊地攥著韁繩,眸子微動,難道他要眼睜睜地看著賈母把屬於他的銀子全部套走?想來,賈母還以為賈家富貴無邊,她套走的那些銀子無傷大雅,卻不知就是這麼一代代積累下來,將虧空越堆越大,後頭的兒媳孫媳隻當自己家正經的產業沒有油水,才會將心思放在歪門邪道上——缺錢影響智商,這可是已經被研究證實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