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萍慘然地笑:“是嗎?我倒不覺得。”
淩雲關切地問:“是不是病了?明天去檢查一下。”
朱玉萍說:“沒事。陪表姐四處跑,累的。”
“你表姐走了嗎?”淩雲問。
朱玉萍坐下,猶豫了很久才說:“沒有,我表姐在浙江開的一家服裝廠…… 她要我一道去浙江,幫她管理…… ”
“啊?”淩雲一驚,又笑,“不行,不行!你是企業的銷售骨幹,你的工作剛剛上手,走了,企業怎麼辦?”
朱玉萍說:“我已經答應她了。她給我火車票都買好了。我是回來移交工作的,礦上的工作我不要了…… ”
“啊?!”淩雲錯愕地盯著朱玉萍,“小朱,你是什麼意思?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你怎麼能走呢?”
朱玉萍心裏很酸楚,聲音很淒涼:“淩礦長,你讓我走吧!我也沒辦法…… ”她聲音發澀。
淩雲滿腹疑慮地看著朱玉萍。他從心底認為她是一個難能可貴的好同誌,是個人才。問:“小朱,是不是企業待遇差了要走?”
“不是,不是!”朱玉萍連連搖頭,“企業待遇很好,你們領導對我也好…… ”她有些說不下去,連忙改口彙報工作,“淩礦長,火車站貨場,我和羅姐兩人去跑的,送了一千元錢出去,請他們吃了一頓飯,花了一百多元錢。他們願意和我們打交道,我們貨物流轉快,他們也有效益…… ”
淩雲說:“我就說,千難萬難,懂行的人去辦就不難,辦得好。”
朱玉萍說:“送朱江的兩萬元錢,嫂子不讓他收。我帶回來存在潔明姐他們銀行裏的…… ”
“哦?”淩雲很驚異,“他會不收錢辦事?徐峰還多要了三萬噸,也才花一萬多元。這次你去是花費最少的一次。”他很滿意。
朱玉萍苦澀一笑:“朱江不可能收徐峰的錢。淩礦長,你不能再用這個人了,他的心思沒有在企業。過去外購的煤,他們收了不少的回扣,說送出去的錢也有虛報冒領的。他根本就不是辦事的人…… ”她哽咽起來,那天晚上,要是徐峰能到場,哪會出這麼大一場事情。
“這就是我們提拔你做科長助理的原因。我想讓你們更成熟一點。小朱,企業需要你這樣的好職工,好黨員。我也需要你這樣的好同誌幫助啊!你有什麼事情對我說吧,我會盡力幫助你的。”淩雲的語氣異常誠懇。
“對不起!”朱玉萍聽到礦長如此親切的話語,忍不住哭了起來,“對不起…… 淩礦長…… 我也不想走,我也舍不得企業,舍不得你們…… 我一直把你和和平當親哥哥…… 可我…… 表姐一定要我去…… ”她涕零如雨,泣不成聲。
淩雲心裏很詫異,預感到朱玉萍發生了什麼事情:“小朱,你和樹良鬧了矛盾?”
朱玉萍搖頭否認。
“你走,梁姨、樹良知道嗎?”
“商…… 商量好…… 了…… 的”
淩雲心裏疑雲重重:“你的大學自考文憑不考了?”
朱玉萍悲不自勝,血淚盈襟:幾年刻苦地學習,夢寐以求的大學文憑,僅剩最後一科考試;幾年為企業辛勤工作,隻想有個地方安身立命;幾年真情愛戀,還有三個多月就結婚。而今,一切的一切都如曇花春夢。最終竟落得如此流離失所、四海飄零的淒慘人生。她不知道前路上還會有多少淒風苦雨,茫茫人海,舉目無親,她不知道依靠何人。她一貧如洗,囊中空空,當幾年工人,省吃儉用的那點積蓄,不夠黃樹良一頓毒打的醫藥費。而今流浪異鄉,身上除了一張火車票,就隻有幾十斤不值錢的糧票了……
淩雲見朱玉萍哭得如此傷心,不知該怎麼勸。突然想起了她從省城回來那夜,在電話上嘶啞的聲音,心裏猛然一緊:難道她這次出差出了事情?!他急忙在朱玉萍前麵蹲下,關切地問:“小朱,你心裏有什麼事?有事就對我說吧!我既是你領導,也是你哥哥…… ”
朱玉萍泣血難鳴,搖了兩下頭。
淩雲說:“小朱,不想走,就不走。我和樹良說好了的,國慶節,舉行集體婚禮,礦上還有十幾對青工。”他想,明天就找徐峰問個究竟。
朱玉萍強令自己不哭,再哭,就會把事情哭暴露出來。她抹去眼淚,強顏慘笑:“淩礦長,我想起要離開你們,忍不住…… 我去幫表姐幾個月就回來…… ”
淩雲站起身,狐疑地問:“真的沒有什麼事?”
朱玉萍搖搖頭:“沒有。淩礦長,你說過…… 獎勵我,還算數嗎?”
淩雲說:“算數。你連續為企業辦成幾件大事,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