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夢沒想到她竟對自己如此客氣,倒是嚇了一跳。回想,她從不曾為難過自己,便回心應著:“謝娘娘看重。”她頓了頓又道:“隻是皇上判我終身為奴,不得踏入這後宮半步。現在娘娘稱奴才為夏小姐,而奴才又踏入了招和殿,可算是犯了以上兩宗罪。怕是會給娘娘添麻煩。”這些都是從浣洗局裏聽到的,她難得找到可以求證的人。
看到鳳貴妃又是一怔,眼眸聚神,像是回想著那天的事。片刻後才開口:“那日本宮並不在場,但也沒聽到皇上下了這樣的聖旨,隻是當日南王逼得太緊,親手擬了一份夏家九族名單,不肯放一人漏網。後因地牢中人大鬧議政殿,才留下了你的性命,隻聽到是逐出後宮的話,並沒有像你現在說的這樣。”
既然是逐出後宮,那和她在浣衣局聽到的話又有什麼不同。看來這事倒是真的了。冷熠寒不願放她出宮,也沒將她處死,他到底想讓她怎麼樣呀。真是聖意難測。發現鳳貴妃凝視著沉思中的自己,她忙開口道,
“娘娘可知地牢中關了什麼大人物嗎?”
眼瞳稍展,倒也語氣平靜道,“本宮也聽說了,但並不知到是什麼人。”
眸色一暗,略有失望,還以為她會知道。但牢中那人或許關了好些年,鳳貴妃進宮也才兩三年吧,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在招和殿逗留了一會,鳳貴妃才開口問她樂曲之事,像是無意中問起,並沒有像宮女說的那麼迫不及侍。可因她手不能彈,出於誠意,她隻好把樂譜寫下給她。
看到樂譜,鳳貴妃眼中分明閃過幾分欣喜,但卻很快掩飾去了。夏亦夢猜她是不想讓旁人看到她的失態吧。或許她急要這曲並非喜歡而是另有用處。
閑聊間,殿門突然推開,一股冷風灌雪吹入,幾名進來的宮女忙把殿門重新合上。她身上的錦衾薄得遇風則飄,冷得一陣哆嗦。竟已到了用晚膳的時間了。
她忙起身告退,鳳貴妃也沒有強留她。隻是在踏出殿門時,聞背後傳來她有些急切的聲音,“夏小姐,那天在招和殿為何皇上聽到你吹的簫聲便匆匆離開了?”她至今也未想明白,那簫聲到底有何魔力。
夏亦夢卻沒有回頭,久久沒有出聲,望著殿外一片蒼茫,飛雪烈風。聞她這話才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冷熠寒至今,竟來到這個地方這麼久了,久得差點忘記了真正的自己。
良久才響起她有些惆悵的聲音,“隻是偶爾聽到皇上吟起。”
轉出招和殿,她施施而行,雙手托著鳳貴妃贈她的一件邊滾毛絨貔皮外袍,輕盈,但卻把雙手蓋得出了細汗。在永春閣時也不曾有這麼好的緞羽。頓時覺鳳貴妃侍自己也算不錯了。隻是身上這粗衾錦布實不配搭這件世稀真皮。但能在深夜流霜橫襲時蓋著便也不用半夜被凍醒。
雖覺得自己這想法頗心酸,但經曆許多,現下也就能知足了。
看著西方的斜暉,也似是被冰封雪蓋了,暮色漸降,寒流更甚。
她加快腳步,本少人行走而隻有自己腳步聲的宮道,忽見迎麵走來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