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義值幾個錢。”沈書夢笑得蒼白，他晃晃手中的煙對諸雷說：“能不能讓我先把這根煙抽完。”
諸雷點頭說：“不急。抽不夠你可以再抽一根。日後每天我多燒些給你。”
沈書夢擺手說：“謝了。”
他又回過頭說：“我說小雷，你殺了我之後能不能不殺小三。”
諸雷搖頭說：“沈書夢，你現在還想著他。燕老爺子一保我上位，我第一個要幹掉的就是他。我今天殺了你，小三一定會懷疑到我頭上。除了你，他是我最忌憚的人。沈書夢，這裏沒外人，我也不怕說出我這幾年的心裏話。”
“你說。我聽著。”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們三個人都一起出來的，你是老大，我是老二，他小三隻是老三。論功勞我有功勞，論能力我有能力，可你對他比對誰都好，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整個黃浦江都知道你沈大哥，謝三哥，我呢。說句好聽的諸老二，說句難聽我還不比一個草鞋。”
“你不知道我為什麼對小三比對你好？”
“不知道。”
沈書夢看著他，搖頭，搖得很無奈。沈書夢說：“小三不會拿槍指著我。”
諸雷麵色一變，牙齒咬得咯咯響，諸雷笑，臉上的表情奸險：“你放心，小三死後我一定把他葬你身邊，每年的今天也好，清明也好，我這個做兄弟的一定去墳前看你們，燒兩杯酒，陪你們再嘮叨幾句。”
“沈書夢，我說的這些都是真心話。也許你現在覺得我諸雷陰險狡詐，我雖然背叛你，背叛兄弟，但我不覺得我有錯。沈書夢，你最好不要亂動，不然你這根煙沒抽完我就讓你下去，別人不知道你我可比誰都了解你。”
沈書夢指指自己的後背，一臉慘笑說：“我隻是想再曬曬太陽，曬曬我這風濕的背，你也知道，下麵黑得潮濕，我又一向不喜歡這些潮濕，老毛病了，從上次和你們在水裏泡過後就拉下的。”
諸雷聽到沈書夢提起往事，內心愁然起落，但槍總不能放下：“像你這樣的人，活到現在也夠本了，沒什麼可值得再留戀。你就當做做好事，把剩下的留給兄弟們玩吧。”
沈書夢抬頭，背對著陽光，一條長長的影子一直拉到諸雷腳下。這樣烈炎的天，這樣幹燥的風，人是應該疲憊的。人不僅疲憊，還應該崩潰，站在死亡邊緣，誰能不崩潰。
沈書夢卻隻是惆悵，他抬眼遙望天空，天空有浮雲，浮雲在他眼裏變換成一個模樣，是一個女人。死亡當前，沈書夢想的卻是一個女人，一個他深愛多年的女人。
他嘴裏喃喃，叫喚的是她的名字。
諸雷忽然笑，笑得詭異，笑得整個人都顫抖。
“保重，大哥。”
“砰”的一聲，震驚這灰藍的天空，破碎了沈書夢眼裏的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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