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晴朗,悠然輕渺的白雲在廣袤無垠的藍天中自由地飄浮著。
陽光慵懶而溫暖,迎麵吹來的風仍有絲寒意,但似乎帶著春天的氣息,讓人感到清新沁爽。
綱吉就那樣獨自一人靜靜地站在簡約而精致的墓碑前,凝望著上麵鐫刻的名字。
雲雀恭彌。
這個名字填滿了他的青春,驚豔了時光,也溫暖了歲月。
望著那工整的筆畫,綱吉似乎還能見到那個人熟悉的眉眼,那隻會為他流露的淡淡笑容。
回憶起兩人這十年一起走來的點點滴滴,綱吉這才發現從前他真的忽略了好多好多。
……
他坐在高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哼一聲:“草食動物就是蠢。”
——是啊。早點察覺到就好了。
他似是微微地歎了口氣:“有些事情的確很重要。但,總有更重要的事。”
——當初,要是能問出口就好了。
他平視著他,然後露出一個淺淺的,溫暖的笑容:“你走吧。向前走吧。我就在你的身後。”
——“想和你並肩走在一起。”這句話,要是能告訴他就好了。
他清理了來繼承儀式上搗亂的人,然後對他說:“去吧,那是屬於你的東西。”
——能一直守住他給自己的這份勇氣就好了。
他先他一步走上前去,卻不忘將他的手握在手心:“草食動物一定會滑倒的。”
——當初,要是一直握住他的手不放開就好了。
他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他:“我可不會安慰別人。我隻會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那時,再把他抱得緊一點就好了。
漫天緋紅的晚霞下,他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許久才開口:“那我呢?”
——如今,要是能親口告訴他這個答案就好了。
他沉黯如海的黑眸望著他,聲音遙遠得仿佛來自天邊:“沢田綱吉……你真狠心啊。”
——如果從一開始,就試著去讀懂他的眼神就好了。
許久,話筒那端才傳來了他的聲音:“……沢田綱吉。”
——早點明白就好了。他直到最後一秒還想告訴自己的話是什麼。
——為什麼會不明白呢。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明白。
“……沢田綱吉。”
“我愛你。”
……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下臉龐,滴進腳下的泥土中,與他的血混合在一起。
綱吉就站在那冰冷的墓碑前,小聲地,吃力地哭泣著。
一直被壓抑心底的感情再也無法抑製地溢出,慢慢地充滿了整顆心髒,溫暖而疼痛。
——讓最愛的人錯過,才知道最後愛什麼。
有些事,或許綱吉直到這一秒才懂,可卻再也來不及了。
這裏沒有他。哪裏都沒有他。他將再也找不到他。再也……找不到了。
總是想著,當初能珍惜他就好了。可是如今,他連一個有著他存在過的痕跡的地方都找不到。
六道骸說,沒有擁有過的人因為害怕失去而痛苦。
可是啊,其實最痛苦的是曾經擁有過的人呢。因為他們已經永遠失去了曾握在手心的東西。
再也……找不回來了。
“雲雀……學長。”
他小聲地喃語著,盡管知道那個人永遠都聽不見了。
“雲雀學長……你不是說……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嗎?”
“可是現在……你又在哪兒呢?”
——世界那麼大。我卻連一個可以讓自己懷念你的地方都找不到。
——可是世界又那麼小,讓我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你。
——遇見你,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綱吉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冰冷徹骨的墓碑,似乎這樣就能抓住他與他僅存的聯係。
“無論要我做什麼都可以……隻要你回來。”
隻要你回來。
隻要你能回來……
“直到現在才醒悟嗎?”
那個熟悉的聲音,穿過無法跨越的空間,穿過億萬斯年的時間,重新——在他耳邊響起。
這個聲音與記憶中無數次響起的回音交錯在一起,成為永恒不朽的樂章。
綱吉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他回頭望去——
那個人,那個孤傲高大的身影正站在他的身後。
那雙黑眸褪去了沉黯的色彩,帶著溫柔的光,含著笑意望著他。
“……雲雀學長?!”綱吉幾近狂喜地快步走上前,愣愣地看了眼前的人好久,伸出了顫抖的手想去觸碰他,想要確認這一切不是夢——
雲雀抓住了他伸出的手,緊緊地握在掌心,溫暖的溫度一點點滲入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