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還給自己填充了正能量,下一秒就不敵惰性的驅使,懶懶地向後倒在了地板上。

視線中出現了偌大的落地窗,他便看見了窗外天空中飄舞的雪花。

“下雪了?什麼時候開始的,我都不知道……”綱吉欣喜地爬起來,湊到窗前。

他看到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後花園中常青的樹木也被白雪覆蓋。

——原來意大利的雪天跟日本也沒什麼區別啊……

他孩子氣地笑起來,覺得自己有點傻,但這樣會讓他覺得自己離家又近了一點。

突然,他看見雪地裏有一個突兀的黑色身影。

“雲雀學長?”

他怎麼會在這裏?綱吉心裏充滿疑惑。

說起來,其他守護者好像都被分派了任務,現在都不在總部。隻有那個人,清閑得很。

——大概也是因為自己不好意思開口去拜托他吧……

綱吉苦笑了一下,再度看向那個人時,卻發現對方的視線不知何時也鎖在了自己身上。

那樣黯黑如海的眼眸,依舊能讓他的心微微顫動。

——誒?他動了?那個動作什麼意思……讓我下去?

“我、還、有、工、作……”綱吉隻好也做了一係列手勢回複對方,不知他能否看懂。

更何況,門外還有人在巡查呢,就這麼貿然下去也沒個充足的借口。

——什麼?讓我跳下去?!

“這、裏、是、三、樓……”綱吉滿頭黑線地否定了這個方案。

——什麼什麼?我不下去你就上來了?!

這個人怎麼這麼蠻不講理啊……綱吉不由得扶住疼痛欲裂的額頭。

既然如此的話,也隻能下去了,不然如果這個人破窗而入的話……場麵得多亂啊!

——在這裏能相遇,也是一種緣分。

想起那個人曾說過的這句話,綱吉也猛然間覺得這次相遇的機會很難得,很珍貴。

這麼想著,綱吉拿出了X手套,開了一旁的窗,縱身一翻便跳了下去。

盡管有死氣之炎的反作用力作緩衝,但當綱吉踩到雪地時還是控製不住平衡,滑倒了。

想來是跌倒的樣子並不美觀,綱吉便掙紮了幾下想站起來,但都沒有成功。

——完了!穿著皮鞋就下來了……

綱吉聽到那個人穩穩的腳步聲逐漸接近自己,隨後,一片陰影就覆蓋了他的視線。

“沢田綱吉,你是來搞笑的嗎?”

富有磁性的聲音在頭頂淡淡地響起,綱吉抬起頭,看見他眯起的眼中有絲鄙夷。

“對、對不起,雲雀學長……可是我不小心穿了皮鞋下來。”

“我穿的也是皮鞋。”雲雀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這就是水平問題了。

“沒辦法,雲雀學長你很厲害嘛……”綱吉又幹笑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雲雀的嘴角微微向上揚起,他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看著整個人呈大字型躺倒在雪地中的綱吉,卻一點也沒有伸手援助的意思。

於是,綱吉隻好自力更生,先坐起來,再站穩了腳,保持蹲著的動作慢慢站了起來。

——真是糗啊……這種廢柴樣千萬不能讓別人看到……

綱吉抬起頭看著雲雀,想了想,問:“雲雀學長,是有什麼事找我嗎?”

“沒事。”雲雀幹脆利落地說道,絲毫沒有歉疚感。

——沒事幹嘛還硬要他下來啊!

可是綱吉知道自己不能跟他爭辯,他也不敢,不然難逃被咬殺的結局。

所以他隻能賠笑地問:“那……雲雀學長你這個時候在這裏幹什麼?”

“這家夥自顧自地飛走了。”雲雀指了指肩上停著的黃色小鳥,“我跟著它,就走到了這裏。”

綱吉看著雲豆小小的黑眼睛,莫名覺出一份溫暖來,他笑了起來。

沒想到雲雀的話音剛落,雲豆就飛了起來,在他頭頂盤旋著叫嚷:“雲雀,說謊,說謊!”

“喂!”雲雀皺起了眉,不滿地伸手戳了一下多嘴的小鳥,它才住了口。

“哈哈哈……”看見眼前這一幕,綱吉這才笑出聲來。

幹冷的空氣刺激著肺部有些難受,笑過之後,綱吉咳嗽了幾聲。

“你笑什麼?”雲雀微眯起眼,不解地問道。

“不……沒什麼。”綱吉臉上還是難掩笑意,但他隻是擺了擺手打消對方的疑心。

——原來雲雀學長也有出糗的時候啊……

片刻的凝滯,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隻聽到喑啞的風聲。

漫天的雪花一刻不停地飄揚著,不知覺間,綱吉發現雲雀的發頂、肩上都落滿了白雪。

他知道自己現在也一定和他一樣的光景。

莫名地,不知出於何種情緒,綱吉望著眼前的人,說道:

“雪真大啊。”

“不一起走走嗎?雲雀學長。”

雲雀墨黑的眼眸微微凝動,然後他輕哼一聲,甩了甩肩上的披風。

“走吧。”

說著,他就先一步往前方走去,一如他特立獨行的作風。

“啊哈哈……”綱吉無奈地笑了笑,邁步剛想跟上,自己的手就被一隻寬厚的手掌緊緊握住。

“草食動物一定會滑倒的。”

雲雀並沒有回頭看他,卻始終把他冰涼的手握在手心,牽著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一起走走吧。

——走著走著,不小心就白了頭。

***

“綱君,綱君?你在想什麼呢?”綱吉感到有人拍著自己的肩膀,他轉頭,看見京子擔憂的表情。

“啊?沒事,想到了些小時候的事情。”綱吉對她微笑,示意她不必擔心。

可是京子臉上的憂慮絲毫未減,她栗色的雙眸深深地凝望著綱吉。

“可是……我總覺得綱君有點不對勁。”

——是嗎?或許吧。連他自己也有這種感覺呢。

“真的沒事,別多慮了。我們吃飯去吧。”綱吉摟了摟京子的肩,示意她往回走。

“綱君……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她突然問道。緊接著,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像是在強調著什麼,像是在說服別人,或是……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