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吉還沒說話,一旁的山本已笑出了聲。

轉過頭去看他,綱吉看見山本那曆經歲月洗禮而越發成熟的臉上有著一如當年的單純的喜悅。

“是啊,說起來,距離我們從國中畢業……都已經十年了。”

“……十年了嗎?”綱吉似是從未思考過這個時間的概念,他隻是默念著。

“嗯,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可是剛才看著你們,我突然覺得一切好像都還沒變。”山本將雙手背在腦後,歎出的氣息凝成一縷白霧消散在空中。

他凝望著那片被厚重的雲層覆蓋而顯出蒼藍色的天空,感慨般說道:

“還記得嗎?那年畢業季……”

當然,不會忘啊。

因為那不僅僅代表著他們從象牙塔畢業,也是他們正式繼承彭格列家族的開端。

該說是命運從那一刻起就改變了軌跡,還是該說他們隻是走回了命運本就安排好的道路呢?

綱吉也抬頭望向頭頂的天空,思緒飄得很遠很遠。

***

上午的畢業典禮有點無聊,總而言之就是遵循學校固有的程序擺一些形式,說一些空話——唯一有價值的大概就是手上的畢業證書了。

但,無論如何,他們終是對這所陪伴了自己三年的校園有著深厚的感情。

心裏湧動的,無法抑製的不舍就像潮水般起伏,攪動著自己的情緒。

那天下午,綱吉、獄寺、山本和了平幾個在學校的天台上倚著綠色的鐵絲網喝酒。

一瓶又一瓶的空酒瓶淩亂地在腳邊滾動著,空氣中漂浮著濃鬱的酒香。

山本自小在料理店裏長大,還是嬰兒時就被老爹用筷子沾著酒一點一點喂大,酒量自是不錯。了平是真漢子,灌一瓶啤酒下肚跟喝白開水似的。而獄寺,高濃度的意大利葡萄酒喝多了,這種兌了水的啤酒自然不在話下。

唯一讓他們擔心的,就是綱吉。

本來所有人都不讚成綱吉喝酒,但綱吉難得如此堅持,還率先開了一瓶啤酒一口氣喝完以示自己的能耐——盡管他的臉在三秒鍾後就紅了起來。

“畢竟都是最後的狂歡了,別顧那麼多了。”

就衝這句話,他們即使再擔心他的身體,也還是無奈地妥協了。

真的,這是最後了。最後屬於我們的,最最珍貴的青春時光。

不出一會兒,幾個人就喝成一片,笑聲也越來越肆無忌憚,驚走了棲息的鳥兒。

遠處天邊旖旎絢爛的夕陽緋紅如歌,張揚熱烈地燃燒遍整片天空,視野中都是耀目的紅色。

黃昏的風溫暖而甜沁,徐徐吹來,讓人有種飄飄然的眩暈感。

不知是誰先提出要對著遠處大聲喊出自己的心願的,總之獄寺最先捋起袖子,拎著一瓶喝了一半的酒就掛在了半人高的鐵網上,他扯開嗓門喊道:

“獄寺隼人——希望未來能成為十代目的左右手——和十代目一直在一起——”

綱吉被他中氣十足的喊聲驚得怔住,他望著轉過頭對自己眯眼笑著的獄寺,覺得眼眶澀澀的。

“哈哈。”山本也開朗地笑了,他一手支撐著身體從地上站了起來,也掛上了鐵網,喊道:

“山本武——希望能成為職業棒球選手——當然——首先要在同伴都在一起的前提下——”

了平隨即也摩拳擦掌不甘示弱地掛了上去,霸氣地喊道:

“笹川了平——希望創辦的拳擊社能永遠興旺——還有——每個人都要極限地開心——”

綱吉愣愣地望著他們,每個人的臉頰都被微暗的陽光襯得分外柔和。

——能和大家在一起,真的太幸運了。

這個一直以來就有的想法如今更為深刻,讓他有種想哭的衝動。

“沢田,輪到你了。”了平望向綱吉,抬了抬下顎示意他也上來。

“我……我隻要能和大家在一起就很開心了。”綱吉有些躊躇,他低低地說著。

“不行!男人不能這麼沒有底氣!沢田,大聲地喊出來!”了平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替綱吉打氣。

於是,綱吉心一橫,拋棄了所有的顧慮和自卑,飛快地從地上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掛上了鐵網。

他的手指緊緊扣住略帶暖意的鋼絲,深吸一口氣,對著遠處不顧一切地喊道:

“沢田綱吉——以後要和大家永遠在一起——也一定會保護好所有人——”

嘹亮的喊聲在廣闊的天空中回響不停,似乎連空中飄浮的白雲也為之動容。

這是發自內心的呼喊,是他們對自己立下的誓言,是他們對同伴許下的諾言。

這是他們在自己最燦爛的青春歲月裏,留下的永恒回音。

“不愧是十代目!”獄寺非常激動地揮舞著自己的右手,卻忘記了自己還拎著半瓶酒。

於是灑出的酒水就受重力的吸引向下墜落,不幸地澆在了教導主任頭上。

“誰在樓頂喝酒?!”怒氣衝衝的喊聲直逼上來,樓下的無數視線也隨之投了上來。

“靠!又是那個老頭!畢業了都不消停!”獄寺憤憤地低咒,然後跳了下來,對綱吉說,“十代目您放心,我會處理好的,不過要先離開一下。”

“獄、獄寺君,你不要衝動!”綱吉不知道該不該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