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有喜(1)(1 / 2)

顏潔如一震,清沏如溪的眼睛裏蕩漾起感動的波紋,雖然他們早已認定彼此,但這是他第一次開口作出關於一世的承諾。“你也相信兩個人能永遠相守嗎?很多人都說它不過是書文上的風花雪月,根本不屑認真。”因為太過於不敢相信,而令得她再次確認,聲音卻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暗啞。

“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憎恨我爹娶姨太太嗎?”左少棠不答反問,但並不是要求顏潔如的答案,而是自己娓娓講開來,“他每新娶進一個姨太太,我便看到其他的姨娘們雖然臉上帶著笑,但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哀怨。自來便是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他每成一次親,我就看到多了一個女人褪去自己的顏色活在別人的鮮亮之下。這讓我想到我娘,雖然四娘跟我說他的心裏一直有我娘的存在,但是若是我娘活著,是不是也會和這些女人一樣?漸漸變得麻木,變得失去自我,然後為了獲得自己的價值,在這個家裏明爭暗鬥你爭我奪,再各憑本事,在爭奪間尋個平衡點來,使醜陋永遠不浮出水麵?每每思到此,我反而慶幸我娘死得早,便永遠不會經曆這些——至少她是在最幸福的時候離開的。”

顏潔如未說話,隻是靜靜聽他傾訴,她明白,這許多年壓抑了這麼久,他需要一個宣泄口。

“所以我對自己許了個誓,這一生隻會真心愛一個女人,若是尋得這個女人,便會用我的全部去保護她、珍惜她!幸好,上天總算待我不薄,陰差陽錯將你帶到我身邊,成全我隻得一人的心願!”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顏潔如望著他明媚地笑了,有若清晨的露珠,明亮清透。她一字一句認真地道,“不管你爹如何,但我始終羨慕你娘對他的付出,所以我也會像她一樣,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也不離不棄!”

夫妻兩相視一笑,左少棠拉過她,兩人齊齊跪在屋子中間,對著椅子的方向拜了拜,仿佛尤氏就坐在那裏慈愛地看著他們。

用過早膳後,左森和左少棠便在廳中接待來訪的賓客。想趁時來拜訪左家的人自然是多如牛毛。左大帥禁煙有力,獲得了南京方麵的讚許,特別是南京政府又與其達成協議並邀他去南京開會的傳言一出來,左森聲勢水漲船高,加之上次左田一戰田大虎損失慘重,原本靠向田大虎的人都紛紛倒了戈,但又未找到機會向左森表示忠心,於是都借著這個機會前來拜謁。一時之間,左公館門庭若市,光是準備瓜果茶水待客都有些來不及。

左少棠本是不屑於這些應酬的,但自從他去了軍隊做事後,連著建了幾件軍功,又加上禁煙禁賭有效,士兵們都服他。特別是一些年輕將領,都巴不得由他帶領出頭,乘勢從一些老將那裏奪回些軍權來,因此都特地除了軍裝指名拜會。依著左少棠表麵定要維持謙和紳士的個性,也因那些將領中確有他覺得值得當朋友結交的人,於是整整一天也不得脫身。

在這些賓客之中,有一戶是特別的,那便是唐瑞豐父子。現在外間都知道唐家與左家結親,向來對商賈有些輕慢的官員都對他們有所巴結起來,唐家父子從中得了益,但唐天傲卻對左姍越加厭煩,是以唐天傲從進門到由馮媽引去左姍住的宅院時,一路都陰沉著臉。

一個人影從左姍房裏出來,轉過回廊不知要往哪邊去。馮媽立即像逮著小辮子般叫道:“站住!”

小梨身影滯了滯,隻得無奈地停住腳步。整個左公館裏,她最不想的就是碰到馮媽。自打上次左蕎為她出頭後,馮媽總會借故找著事來為難她,也令她暗中吃了不少苦頭。

“你不在房裏服侍小姐,還想跑到哪裏偷懶去?”馮媽眼一橫喝道。

小梨麵無表情地道:“二小姐正在梳妝,我得空去幫大小姐送些東西。”她知道這話一出,定會惹得馮媽一陣痛批。

果不其然,馮媽聽到她是幫左蕎做事,立即像是隻鬥雞般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也不顧有客在場,轉到她身前高聲叫道:“你是嫌服侍我們家小姐太閑了是不是,還有空管到別人房裏?那房又不是沒人替她做事,用得著你獻殷勤!看來回頭得多給你找些差使,免得你這賤丫頭有力氣沒處使!”

“隨你!”小梨輕哼道,並未太將她放在眼裏。

眼看著馮媽就要發飆,唐天傲可沒那麼多閑情逸致去看這下人間吵架的戲碼,便冷冷道:“若是左姍小姐沒有空,那我還是先行告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