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再度出言反問:“此話怎講?”
靈霄繼續含笑回應:“交代了自家老爺的好事,本來就是罪不可赦的錯事一樁。如今,即便就是僥幸逃出去了,恐怕也是難逃上邊懲罰的吧。”
話及此處,鋒頭突然一轉,靈霄頓時麵帶惋惜起來,“原本我是好意,想幫他們一回。”說著,靈霄亮出拳頭,看了片刻又道:“你想想,當時若是統統被這一拳頭撂倒,豈不省卻很多麻煩。如此一來,他們大可一直裝死,直到他人來尋。到時,即便上麵真的問起,也不過推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罷了。”
女鬼聽罷,驀然掩嘴一陣癡笑,“早前奴家竟是想不到了,原來,相公倒是比那出了名的狐狸還要狡猾聰明啊!”
“娘子此言詫異,這人,自然是比狐狸聰明的。”靈霄一麵回應著女鬼,一麵卻有些心不在焉。
想這呆頭呆腦的小子,會不會也太傻了些。叫他如此好說了一陣,卻還是木訥著身子,沒有半分反應。
其實,哪裏是這小子不知道,他早就聽出了靈霄的弦外之音,隻是怕於將要自行了斷的痛苦罷了。
“唉,橫豎都是死,不如我自己動手,也好省些罪受......”
這邊靈霄還在納悶,突然就聽“咚”地一聲轉瞬傳來。靈霄轉過聞訊一看,便見一百米後,那人同是五體著地,正自好好躺在地上。
“嗬,看來還算有些知覺,知道自己應該怎樣。”
收拾完了兩個監視,靈霄這回應該正正緊緊操辦人命關天的大事了。
“娘子,辦完了他們,也該輪到你了吧。”
重新站到女鬼麵前,靈霄環抱雙臂,泠然睥睨於斯。
看著對方寒眉凍目的森冷摸樣,女鬼頓覺心內壓抑滋生,很不痛快。然而,如今身為俎上之魚,一切境遇無從選擇,暗自咬牙恨恨,女鬼當麵張開血口。
靈霄見之動作,倒是頗感驚異。雖還有些困惑,卻仍不動聲色,隻在靜靜瞧著。心想救人之前,姑且量她不敢耍出花樣。
女鬼將嘴張到不能再張之後,便將身旁一隻鬼爪徑自伸了進去。如此而入自相掏找一陣,再待伸出來時,已是握出一枚血肉模糊的東西。
那血紅的,類似肉球的東西,大概人之拳頭大小,此刻被她握在掌中仍自突突而跳。
靈霄望著那陀鮮豔跳躍的紅肉,有些驚訝道:“這是什麼東西?難不成——是‘心’?!”
眸色不定而閃,一言既出,靈霄反覺有悔。
自己真是荒唐了,鬼類怎會和人一樣,還能有心......
然而,事實確是如此。
女鬼很快肯定道:“相公猜得不錯,這就是我的心!”
“怎麼會?!”對於女鬼之言,靈霄顯然不信。
但見女鬼鬼魅一笑,繼而慢慢解釋道:“我雖為鬼身,卻也活在世上足足一百年了......”說話間,女鬼的神色突然變得飄渺起來,似在回憶最最遙遠之前的冗長舊事,“想我當初含恨而死,不甘不願,不罷不休,怨氣滿腹難以釋懷,最終出了輪回之當,化作一抹羅刹厲鬼。”
“這與你有人心,有何關聯?”
“我怨恨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一瞬間,眸光再度變得凶狠,女鬼遽然恨然道,“我要毀滅天下女人的美貌,我要吃掉天下男人的黑心!”
看了女鬼近乎癲狂的模樣,靈霄第一次覺得她很可悲。
然而,女鬼不畏他人之想,繼續沉溺在自我的瘋狂之中:“這百年以來,我不知利用這雙素手,這副美貌,誘惑了多少男人,挖出了少黑心!哈!哈哈!!”說著,便向靈霄伸出那隻握有心肝的鬼手,繼續陰慘慘道:“你看,看呀,這顆心......它跳得、跳得那麼快,紅得那麼豔!這些,嗬,這些都是我的功勞呢!”
靈霄看著那隻血淋跳動的心,幾乎能夠聞到其內千萬血液湧動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