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連鎖反應(1 / 2)

從陝西回來後,我消沉了好一段時間,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沉默寡言。我回想著我回到1995年後所做的一切,思考著那些事可能會對“我”產生連鎖反應。我知道一切已經發生了改變,“我”的過去不是那個樣子的。

我又一次陷入了絕望和恐懼中,本來就神經敏感的我又開始胡思亂想,這次我是真的逃不過老天為我安排的這一切了,難道他真的打算不讓我和阿笨的在一起了嗎?我乘著理智尚存,辭去了鋼鐵廠的那份待遇優厚的工作,將幾年來的所有積蓄全部買了股票。然後每天“監視”著“我”的一切,企圖找機會將已經發生改變的命運掰回以前的狀態。

老天很多時候是願意讓你夢想成真的,但是在他讓你的這個夢想成真的時候,往往會把你做的美夢全部變成惡夢。“我”的成長經曆確實發生了重大改變,但下麵的這件事卻完全沒有改變。

這天下午,所有的一切都想往常一樣,大人們吃完飯都早早進入了午睡,孩子們都乘著這沒有大人管的片刻,紛紛從家裏跑出來聚在一起玩。哥哥這個時候已經是五年級了,但是他玩起來比“我”還瘋,不知道哪根筋受了刺激,大中午的非要去爬樹。幾個和哥哥同齡的孩子一起上了樹,而哥哥和“我”一樣屬於功力深厚的那種類型,三兩下就上頂端。“我”在樹底下怯生生的喊了他幾聲,哥哥,哥哥快下來,太高了,快下來吧!“我”這張嘴真夠臭的,“我”的話音剛落,哥哥腳踩的那根樹枝“哢嚓”斷了,從十米多高的樹頂跌落下來。樹長在馬路邊,馬路全是水泥地,樹根部附近倒是泥土,卻全鑲著拳頭大的石頭。哥哥摔下來後,頭部被摔出了一個血窟窿,我體內的小宇宙瞬間爆發,發出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次哭聲。這時有幾個大人迅速從屋子裏跑出來,有一個有經驗的大人脫下衣服一手抱住哥哥的頭部,一手抱著哥哥的身體跑向了醫務室。

“我”也跟著去了醫務室,幾分鍾後父親和母親就趕了過來。校醫看了哥哥的傷勢後,做了簡單的止血後,迅速驅車去了醫院。經過醫院幾個小時的手術急救,哥哥算是基本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醫生說哥哥的右眼可能保不住了,並建議我們轉到更大的醫院。

後來我知道此事後,也去了幾次醫院,我的心情從複雜變成更複雜。我努力回憶著小時候所有發生過的事情,和現在一遍一遍的對號,生怕這也是我引起的連鎖反應。經過反複對號,哥哥從樹上掉下來的事情確實是發生過,時間上也和我記憶中的吻合,但我還是不願看到這樣的事。

哥哥後來轉到了邯鄲的一家大醫院,母親一直在醫院守著他,“我”和父親每個周末都去看望。哥哥臉上的淤腫始終無法散去,而右眼還是無法睜開。父親每次去醫院,都送去一些錢,母親吃飯都是挑最便宜的吃,好省下來錢給哥看病。而“我”每次去醫院,總是沒心沒肺的扮鬼臉學哥哥淤腫的臉。

我最後一次去醫院看哥哥的時候,哥哥已經轉到北京的一家大醫院。我沒有跟著去北京,因為我知道哥哥手術很成功,很快就會回來。最主要的是我不願看到哥哥痛苦的樣子,我記得哥哥要動最後一次手術之前,他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右眼下方已經腫的很厲害,右半個臉已經看不出是哥哥的樣子了。最後一次手術要開顱,把哥哥完全損壞的右眼取出,換上一個人造的眼睛。

這一切都讓我有種深深的負罪感,我總覺得我很自私,我隻想著自己的那些事,本來我是可以阻止這些的。我的未來對我來說確實很重要,但是我實在不忍心重複看著自己的親人遭受這些痛苦。如果我改變了我的過去的話,說不定未來我依然可以和阿笨在一起。即使我們沒能如約相遇,我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和她在一起。

可是我又想起了阿笨的山羊,想起他給我留下的珍貴遺訓。人們來到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在享受幸福的同時要承擔痛苦,如果隻有幸福,那人生是不完整的,甚至可以說是病態的。我完全有能力讓我的家人都過上理想的生活,讓他們躲過曾經發生過的不幸,但是那樣他們真的就可以幸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