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明明是你做錯何必裝作很難過(3 / 3)

“他可能活不久了……”我仿佛使出最後的力氣才把這句話說了出來,接下來又大哭不止。

腦袋和心髒仿佛完全處於癱瘓狀態。眼淚遮住了視線,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腦袋裏麵一片空白。

我隻是隱約聽到齊言樞說了一句“不要太難過,回家後我再找你”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躲在草叢裏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淚幹了,我才站起來走向唯冬哥的病房。

我來到唯冬哥病房的時候,他睡得正香,病房裏隻有他一個人。

我知道他的父母一向都很忙,為了負擔起唯冬哥長年累月的醫藥費,他們不得不拚命工作。

唯冬哥睡得很沉,嘴角隱約勾起了一絲弧度,在夢裏的他一定生活得非常快樂。

08

“星。”唯冬哥突然從美夢中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動了動幹燥的嘴唇,說道,“你來了。”

他吃力地坐了起來,我馬上扶了他一把。

“對不起,我來晚了。”

“你帶著我離開,好嗎?”他嚴肅認真的表情嚇了我一跳。

他如此強烈的渴望,讓我頓時不知所措。如果安迪的情報沒錯的話,唯冬哥馬上就要進行手術了,他現在根本不可能離開醫院啊。

“我知道你很想離開醫院,但萬一又倒下了怎麼辦?要等醫生允許才可以離開,所以再忍耐一下就好了,好嗎?”我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我自己,隻要讓他覺得安心,我的心情也能平複下來。

唯冬哥的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了病房,即使我說的話她全都聽見了,也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悶悶不樂地坐在一邊聽我們聊天。

昨天寒阿姨之所以那麼激動,一定是因為唯冬哥的事情受到刺激了吧,幸好今天寒阿姨沒有像昨天那樣把我趕走。

直到探病時間結束了,我才離開醫院。我正要離開,寒阿姨以送我出去為理由,跟我一起來到了醫院的門口。

我就知道她不可能對我完全隱瞞唯冬哥做手術的事情。

寒阿姨告訴我,唯冬哥的第二次腦部手術定在三天後,那天剛好是星期天,她希望在唯冬哥進手術室之前,我能見他一麵。

這種事就算她不說,我也一定會做,我要把所有的勇氣和運氣都傳遞給唯冬哥,讓他順利地做完手術。

可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寒阿姨居然說,唯冬哥他並不知道三天後自己要動手術,她拜托我不要告訴唯冬哥,直到手術順利完成為止。

我驚訝地捂著嘴巴,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以不讓當事人知道。雖然他是自閉症患者,但他也是一個有意識、有思想的人啊,他有權知道自己的病情,同時也有權拒絕手術。

“這樣做太殘忍了。”我激動地抓著寒阿姨的雙臂,眼淚不斷地在眼眶中打轉,“為什麼不能告訴他?如果手術失敗了怎麼辦?不是還有三天時間嗎?他一定想利用這三天時間去做很多他沒來得及做的事。”

我這麼說絕對不是在詛咒唯冬哥,我隻是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

雖然我相信手術一定會成功,但畢竟有30%的成功率。

“你的想法我何曾沒考慮到,但是,我這孩子他一向很消極,求生意誌也很低,醫生說這次手術不適宜告訴他,在動手術之前,會跟他說要做檢查所以要注射麻醉藥,等手術成功後再把事情告訴他。”

非要用這麼殘忍的方法來對他嗎?萬一他真的沒辦法醒過來怎麼辦?不管是誰,不管活了多久,不管是富裕還是貧窮的人,在生命終結之前,都會有很多未了的心願吧。

“星期六那天,我可以帶他出去一趟嗎?”即使是很渺小很卑微的事,我也希望能為他做一件。

“我明天問一下醫生,再給你答複吧。”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我握了握寒阿姨的手。

我一直都知道,世界是不公平的,但是沒想到會傾斜得這麼厲害。

我今天覺得前所未有的累,比跑完馬拉鬆還要累,明明什麼也沒做,雙腿卻沉重得寸步難行。

原來心累會讓人這麼疲憊。

09

回到家裏我第一時間給齊言樞回了電話,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盡管已經哭了一整天,我以為眼淚不會再掉下來了,可是在電話裏聽到齊言樞溫柔的聲音,我還是禁不住哭了起來。電話還沒來得及掛斷,話還沒說完,我卻累得睡著了。

第二天我剛出門,就發現齊言樞已經在我家門口等候了。

“嗬嗬,齊言樞,早啊。”我朝他走過去的時候,他笑意盈盈地向我伸出手來。

我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兩人一起向學校走去。

漫步去學校的感覺真好,不但可以感受得到齊言樞就在身邊,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仿佛也倍數增加了。

我這人特別沒安全感,尤其是交到齊言樞這麼帥氣的男朋友,隻要他不在我眼前,就覺得他像身處英國一樣那麼遙遠。

對了,這個星期六我要陪唯冬哥出去玩的事,昨天晚上還沒來得及說呢。

要不要告訴齊言樞呢?可是要怎麼告訴他呢?要去哪裏我現在還沒想好,因為我想先問問唯冬哥的意見。還是先不要告訴齊言樞好了,免得讓他不高興,說不定他知道了還會發脾氣。

“這個星期六你有空嗎?”我剛想開口說話,齊言樞卻搶先一步問。

“那個……”我提醒自己保持鎮定,瞬間找了個借口說,“唯冬哥星期天要動手術了,我想星期六會留在醫院陪他吧。”

“他的手術是很重要,但我們好像沒有單獨約會過哦。”齊言樞委婉的樣子很少見,他說,“有一部我很喜歡的電影會在星期六上映,然後我想帶你去高級餐廳一邊欣賞美景一邊吃飯。”

齊言樞主動提出來的約會,我真的很想去,而且我也很想知道他喜歡的電影到底是什麼類型的,但現在沒有什麼事比完成唯冬哥手術前的心願更重要了。

跟齊言樞約會將來還有很多機會啊,但是跟唯冬哥的約會或許一輩子就隻有這一次了。

“齊言樞,對不起。約會可不可以改到唯冬哥手術結束之後啊?”我埋下頭,視線戰戰兢兢地緩緩往上移。

“去,還是不去?”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尖銳。

“你也知道,我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啊。”直到前一分鍾,他一直都很體諒我的,怎麼說變就變了。

“你不去,我找別人去。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開了誰是不能活的。”齊言樞說完這句話就狠狠地甩掉了我的手,怒氣衝天地轉身自己走進學校了。

糟了!他的忍耐好像要到達極限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開了誰是不能活的”,他的意思是說唯冬哥可以沒有我,而他也可以沒有我嗎?

所以有人說,在愛情和友情麵前,人們通常會選擇愛情,而做出這種選擇一定會後悔的。因為愛情都太短暫了,而友誼遠比愛情來得長遠。

10

星期六的早上我來到醫院,得到了醫生和寒阿姨的允許,帶著唯冬哥去了水族館。

我問過他想去什麼地方,但他隻會以我的決定優先。我想去遊樂場,好玩又刺激,但是手術前唯冬哥不適合行進太劇烈的運動吧,遊樂場還是留著下次去好了。

我牽著唯冬哥的手走進了水族館,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潛在海底。我突然在想,唯冬哥上輩子應該是一條魚,如果不是魚也一定是海洋生物,因為海底很寧靜,很適合他居住。

走出水族館,我們來到不遠處的海邊,海邊有不少人在玩耍。他們有的撿貝殼,有的曬海產,有的堆沙堡壘,還有的打沙灘排球。

“冷嗎?”一股海風吹來,帶著淡淡的腥鹹味。

唯冬哥抿著雙唇,搖了搖頭,像新月一般的雙眼帶著柔情似水的笑意。

我們坐在軟軟的沙灘上,等待太陽和水平麵交彙的時刻。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這句詩說得太貼切了,夕陽實在太美了,尤其是在海邊觀賞到的夕陽美景,整片海洋都是太陽的倒影,波光粼粼的水麵美不勝收,像一大片金碧輝煌的麥田,真是一個美好時刻。

真希望黑夜不要來臨,我從來沒有如此強烈地恐懼過夜晚的到來。到了明天,唯冬哥就要上手術台了,我身邊從來沒有親人或者朋友動過大手術,而且還是在頭部開刀,成功率也隻有30%。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當我正為明天的事恐懼的時候,手機鈴聲把我嚇了一跳。

“喂!夏星嵐!你在哪裏啊?”

“我在海邊啊!”在回答雲妮的同時,我不禁用餘光瞥了唯冬哥一眼。

“海邊?你和齊言樞又吵架啦?你該不會打算投海自盡吧?有什麼事好好說呀。”雲妮激動地說道。

“你說什麼啊?我隻是到海邊玩,正打算回去。”投海自盡會破壞生態平衡,給海水帶來汙染,更何況我從來沒有想過輕生啊。

“那麼,齊言樞他是怎麼了?”雲妮疑惑地問。

“齊言樞他怎麼了?”我激動地反問道,“他今天不是約朋友出去玩嗎?”

“我怎麼知道,我剛回去就看見他躺在地上,滿身酒氣,還吐得滿地都是。”雲妮用質疑的口吻問我,“如果你們不是吵架了,他怎麼可能會這樣?我跟他生活了4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個樣子。”

“雲妮,你幫我先照顧一下齊言樞吧,我馬上就回去了。”雲妮的描述確實很恐怖,我也從來沒見過齊言樞醉得那麼厲害。

“不行。”雲妮果斷地拒絕了我的請求,“我跟朋友有約,回來換件衣服就走了,今晚也不會回來睡,你自己看著辦吧。對了,你要是有空的話,最好也幫我們收拾一下房子吧。嘖嘖嘖,髒死了!”

“喂!雲妮,你今晚要去哪裏?未成年人在外留宿要經過父母的允許,你知道嗎?什麼朋友?男的女的?”

“嘟——”

我的話還沒說完,她卻已經把電話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