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顯然氣到,丟下哭泣的丫環徑直往這邊來。春桃嚇得連退三步躲開,勤雜院的若幹人直覺有戲看卻又怕殃及池魚躲得遠遠觀戰。喚作舒盈的女子橫眼過來:“原來是新來的,難怪這樣不懂規矩。你若想在勤雜院安心生存下去,就要曉得主奴關係。”
“主?我隻曉得現下這個勤雜院裏,都是奴。”透珠環顧四下,輕笑回答。舒盈氣地臉紅,說不上來話索性一把扯住她發髻,一個耳光扇下去。這一耳光力度極重,左臉火辣辣不說還有些發蒙。
等緩過勁,透珠一下子像是發了狂的野貓,跳起來撲倒舒盈,一拳落下往她臉上揍,地痞流氓氣十足地叫囂:“你nainai的,看我不滅了你!”
舒盈沒料到她會反抗這麼大,捂著臉尖叫,嚇得四下丫環大氣不敢出。等舒盈感覺嘴裏有淺腥味,透珠一拳又要落下,就聽到院子裏驟然傳來一聲怒喝:“都給我住手!”
滿園丫環齊齊跪地:“王爺。”
聽到這聲,舒盈委屈地大哭,連說要為其做主。薛遇最討厭女人哭,方下朝心煩地很,驟然怒喝:“閉嘴!”
茶色眸子蘊滿血氣,瞪著披頭散發狼狽不堪騎坐舒盈身上的透珠,冷道:“下來。”
透珠頭次見到他這般模樣,隻覺頭皮發麻,趕緊站起身。薛遇朝服未褪,一身暗黑銀紋勾勒巨蛇圖騰,給他本就陰沉的感覺加深一份壓迫感。
深看透珠一眼,轉身就走。慕華見她傻杵原地,無奈道:“還不跟去。”
“哦,哦。”透珠點頭,趕緊追過去。慕華是薛遇的貼身侍衛,曾是江湖人士,劍術超群喜歡浪蕩四方。隻因薛遇曾有恩與他,便許下至死忠誠的諾言。可到底是什麼恩情,透珠且不知曉。
約早朝不順,薛遇的臉色很不好,葉透珠戰戰兢兢跟入書房。婢女慣例給上茶,薛遇翻閱幾本奏折皆是彈劾他貪贓枉法,濫用私權等罪狀,氣得將奏折全數撕破。婢女沒注意他的手,哐當一下盡數澆下去。
“王爺饒命。”婢女撲騰一下跪下來,連連磕頭,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薛遇眉心一緊,眼尾殷紅更深,“滾出去!”
婢女像是得到特赦,抓起滾落的茶盞跑出去。葉透珠心裏打顫,這時候還是不要給他添堵的好,轉身慢慢退出去。
“你那些市井氣息的舉止,根本不配這張臉。”薛遇自奏折上抬眼,一番嘲諷。透珠想要破口回敬,可不敢,隻能耷拉著尾巴道:“我原本就是市井小民。”
薛遇瞥了眼手邊的茶盞,透珠特會察言觀色立馬屁哈哈地去提壺倒茶,倒茶的時候透珠瞧了眼桌上奏折,那些本該是皇上批閱如今全數先要給薛遇審閱一遍才會上交。薛遇修長好看的指尖沿著杯緣摩挲,右手腕上一串殷紅佛珠襯得原本白淨皮膚越發透明。
“明日讓宮裏撥過禮教姑姑來,好好教你。”他唇角一撇,話中有話。據說宮裏那些教授禮數的老宮女特別嚴厲,動輒一棍。透珠眼珠一轉,笑起來:“爺,我就一打雜丫環學那些做什麼呀。”
“因為你的臉,不配你的舉止。”薛遇抬眸冷對,語氣尖酸刻薄:“或者本王剜了你這張臉?”
透珠吞咽口水,一時語塞不敢再說,悻然退下。回勤雜院的時候本來議論聲蠻大,透珠一進來頓時鴉雀無聲。春桃離她最近,透珠拉住她就感覺她在發抖,驚訝道:“春桃,您不舒服嗎?怎麼抖地這麼厲害?”
話沒說完,春桃撲騰一下跪地,哭腔濃厚,“葉姐姐饒命。”
“我怎麼了?”葉透珠拉她起來,一臉莫名其妙,春桃抹淚可憐巴巴地試探:“姐姐不知道,舒盈被拉去杖責了嗎?”
杖責!透珠腦袋搖地像個波浪鼓,完全不知道。難道是因為,打架的事?正想著就聽院門口傳來嗚咽低泣聲,兩個下人拖著奄奄一息地舒盈進來,舒盈整個人都像是沒了生命得破布偶,除了喉嚨裏發出微弱地哼哼聲。經過時,透珠發現整個下半身血紅染透衣裙,那身水紅紅地更加妖異。
“二十棍下來也沒死,真是命大。”
“活該。”
“原來正主兒在這呢?真是太歲頭上動土,不知好歹。”
……如是這番對話。
春桃見她一臉迷茫,小聲解釋:“這下子呀,舒盈可不敢再和你橫。王爺下令,若是再犯直接殺了。”
葉透珠感覺渾身一軟,差點沒站穩,幸虧春桃眼明手快攙扶住。原來棍棒下去當真會這樣血淋淋,平日幹活不賣力或是做錯事惹到薛遇,雖也有棍責卻從來沒這樣厲害。這樣一下後頸一麻溜寒氣上來,透珠拿手捧住臉,心想,得好好愛護這張臉,怎麼說也有點免死金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