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沉的夜幕，幾乎覺察不到一絲生命的氣息。
霍水仙出了電梯，一身白裙，懷裏抱著壽衣還有一束菊花。吧嗒吧嗒的腳步聲，一身尋仇的架勢，在午夜空無一人的醫院裏顯得極為詭異。
吱啞一聲，病房的門被人緩緩地打開。
霍老爹咧著嘴笑著扭頭，在瞥見到霍水仙那上墳一樣的打扮的時候，他瞬間黑了臉，“哭什麼哭，你哭喪呢！閨女，乖，給你爸笑一個。”
“你這不是就要駕鶴西遊了嘛，不哭兩下人家該說這家閨女不孝！”霍水仙嘴一咧，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們懂個屁！根本是嫉妒我閨女長得好還孝順！”霍老爹的眼睛瞪得老大，要不是他渾身無力，他真會去找他們算賬，“就會欺負我這個孤家寡人的不會說話！話說閨女啊，我那說好的女婿咧？”
霍水仙默不作聲的在床邊坐下，她低著頭，淚水打在耀眼的菊花上，瞬間碎成了一片。
霍老爹聽不見，那聲音太小，察不可聞。他的眼角眉梢都微微的彎著，聲音仿佛含在喉嚨裏吐不出來：“別給我囉嗦“永遠在你心裏”那套詞，那我不成釘子戶了嘛？將來我女婿往哪兒擱？”
霍老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你再不——”
“您這份心也操的太來日方長了。”她歎了口氣，還是妥協了，“那你想聽什麼？
霍老爹：“我願意那個。”
“霍老先生。”霍水仙清了清嗓子，嚐試跟她爹講道理，“那是人結婚用的。”
“你不就是嫌棄我個糟老頭子沒人要麼！”霍老爹大怒，掙紮著捏著拳頭垂床，還真給他垂出點聲響來，“我這不，我這不活不了多久了……”說著說著就準備開始扯了嗓子嚎。
“好好好，結婚，就結婚。”霍水仙急忙趕在她爸嚎之前立刻投降，“你打算跟誰結呐？”
“讓你管！”霍老爹倏地一下粗著脖子吼，“老子一會兒就把閻王取來給你當後媽！”
周圍有一瞬的沉寂。
霍水仙哭笑不得的又把她爸給扶回去躺著，“得了吧，就你這架勢。別說我那沒譜的閻王後媽敢不敢嫁給你，就是我親媽，也得從墳裏出來掂刀砍死你！”
“你個丫頭片子懂個屁！”霍老爹忽然咧嘴一笑，“那也不錯，正好遇見你媽。我們一塊兒投胎，下輩子還做夫妻。老子高興！”
霍水仙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噎死。
霍老爹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好你個鬼機靈的！明明說的是你，怎麼又繞到我身上來了！給個痛快話，你到底結不結婚！”
“結結結。”霍水仙急忙答應，“我什麼時候說我不結婚了嘛。”
“這才是我閨女。”霍老爹又開始洋洋得意起來：“對了……我問你，你最近，還怕不怕？”
霍水仙：“怕什麼？”
身後的窗簾，突然無風自動。霍水仙不回頭也知道，又有好兄弟在那裏。
霍老爹抬起枯瘦的手，抓住霍水仙的手腕。霍水仙渾身顫栗，像在隱忍著什麼。老爹渾濁的目光灼灼的盯住她：“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