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貌雄偉,美須髯。少時晚成,人多謂之癡,其父每謂所親曰:‘此兒不癡也。’及長,好讀書,便騎射。以父軍功,位至柱國,與其父俱為第二品,朝會則齊列。”
——《隋書·卷七十·列傳第三十五》
楚國公府會客廳裏,身為主人的禮部尚書楊玄感端坐在上位,正和前來辭行的燕敬嗣交談著,燕敬嗣其人出身於曆經西魏、北周、隋三朝的北朝傳統軍事世家,其母楊氏乃隋文帝楊堅的族子楊雄之女,其祖父燕榮,更是在北周時跟從周武帝討伐北齊,以功勳授開府儀同三司,封高邑縣公;隋文帝時,跟隨楊廣伐陳,捕獲蕭瓛,平定晉陵、會稽,可謂戰功卓著;但燕榮為人嚴苛殘酷,多行欺壓淩虐之事,後因報複虐待元弘嗣事發,被隋文帝賜死,其父燕寶壽雖受其累,未從官途,但燕家在朝廷中盤根錯節的人脈關係、與皇室間的血脈姻親,加上軍隊中眾多擁護的勇士,這些都使得這個百年世家依然保留著它的威嚴。昨日在楊家小姐舉辦的賞花宴會上掉入池水中的燕小姐,就是燕敬嗣之妹燕無雙。
隻見站在堂下一身儒雅的青年男子,朝著主位的人抱拳施禮後說道:“家父家母聽說小妹落水的消息後,就一直擔憂著、寢食難安,家母更是因此差點病倒,一早特遣了在下來楚國公府將小妹接回,剛太醫已經診斷小妹無大礙,給府上小姐們添了不少麻煩,還望尚書大人能夠原諒小妹的無狀!”
堂上端坐的中年男子也在他施禮時就已經起身相扶,“燕兄,何必如此多禮,舍妹在府上落水,本就是我照顧不周,雖然燕小姐已經沒大礙,但是畢竟在這寒冷季節落了冰水,為了避免以後落下什麼病根,還是等燕小姐在府上再靜養些時日,完全康複再回去不遲。”
見楊玄感還要說出更多想留之言,燕敬嗣及時接過了他的話,“還請大人恕罪,實在是父母太掛牽小妹,如果不能看到小妹安全的樣子,我擔心家母會憂思成疾!大人對小妹的關心,在下深懷感激,隻是希望大人能成全在下做子女的一片孝心。”說著就又要給楊玄感施禮,但卻在半道被製止了。
看這情景,今天是無論如何也留不住燕氏兄妹,楊玄感也不再做無謂的勸說,隻是拍拍對方的肩,點了點頭,認同似的接受了他的理由,“既然燕兄堅持,那我也不再相留。”說著就叫隨侍拿出了幾樣珍貴的藥材,包括百年老山參、靈芝、血燕等,“還請燕兄代我向你父母表達楚國公府上下對舍妹照顧不周的歉意,這些藥材請務必收下。”
“尚書大人的話,在下一定會帶給家父母,在下這就告辭。”見推脫不了,燕敬嗣也隻有勉為其難收下楊玄感準備的禮物,辭別了府裏的主人後,他就帶著隨侍燕岩離開了主院。
主院中看著燕敬嗣離開的楊玄感主仆各有心思,“老爺,這燕敬嗣也太不識抬舉了,剛才老爺這麼勸留,他卻仿似看不到一樣,還依然冷言拒絕,實在可恨!”站在楊玄感身邊的府裏總管楊謹之子楊勇,首先表達了自己對燕敬嗣的不滿。
端起楊勇剛泡上的新茶,輕輕抿上一口,讓茶香在唇齒見流轉一番再慢慢咽下,茶裏的清香和獨有的微瑟感讓楊玄感精神也為之一怔,“不愧是極品湧溪火青!‘宣州諸茶此絕倫,芳馨那遜龍山春’嗬嗬……”老爺的心思,楊勇可真是捉摸不透,那狂妄的燕氏,老爺不生氣怪罪,反而還有心情在這兒品茶什麼的,連自己這樣的小廝都看那燕公子不過眼,更何況老爺這般人物,怎能讓那種人如此放肆?
沒有理會小廝的不忿,楊玄感兀自吩咐道:“楊勇,你吩咐下去,讓大小姐和九小姐這段時日就不要出院門了,好好準備才藝,馬上就要春節了,宮裏的宴會可不會允許她們再給我捅什麼亂子。”
“是,老爺,我這就去。”
楚國公府地下密室裏,這裏聚集了楚國公麾下的一幹智囊人物,他們在老國公楊素時期就依附著楚國公府生存,也為楚國公府出謀獻策,從幾年前老國公楊素去世,他們就自然轉投在了新的繼承人楊玄感之下,今日他們被召集來,自然也是討論眼下局勢以及將要進行的一些行動計劃。
“主公,自隋大業二年煬帝置進士科以來,我們這些世家子弟在朝中的地位,真是每況愈下啊!”其中一個貌似將領模樣的人首先提出了自己的感悟。
在他提出這個感歎後,坐在他對麵的一位男子也頗為讚同地說道:“仲伯說的不錯,從楊廣登基以來,我們這些以前的有功之臣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排擠,楊廣在不停地培植新興勢力,打壓有功的舊臣,已經有很多老臣在他的猜疑下被殘殺,他如此殘暴又多疑,根本不配為一屆明君。”從在場眾人的表情裏可以看出,大多數人心裏都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