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橫袖抹了抹滿麵涕淚,又道:“前不久老身受到小女暗中捎來的信,信中說有位神醫見她可憐,在清風嶺給她起了間茅屋,還經常給她送藥治療……真是天可憐見啊……哪知老身也得了此疾,隻能到清風嶺去找她,從此孤兒寡母了此殘生了。”
鍾子罄聽得臉色一變,急切的道:“敢問老夫人,令愛可是姓吳,單名一個倩字?”
老婦聽得一陣詫異,愕然道:“是啊,難道神醫識得小女?”
鍾子罄緩緩點了點頭道:“不錯,她是在下的一個表嫂子,正是在下將她安置在了清風嶺。”
老婦聽得大喜,橫袖拭了拭眼淚,道:“恩公便是那位神醫,真是太好了,老身替小女謝謝你了……謝謝神醫救我們母女……真是好人哪……”她激動之下不禁有些語無倫次。
鍾子罄搖頭歎了口氣,臉上泛起一絲痛苦的神色,緩緩道:“她已經死了。”
老婦聽得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住,呆呆的道:“恩公說什麼,小女死了?”語氣中兀自有些難以置信。
鍾子罄點了點頭道:“原本還是有幾分治愈的希望的,不想她在前幾日突然遭了橫禍。”
老婦聽得登時捶胸大哭,林鳳生這才明白原來這老婦竟是那清風嶺慘死的女子的母親,身上的惡疾正是因為好心照顧女兒被傳染的,心中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兩人都不知該如何安慰,隻能任由老婦發泄心中的悲傷之情。梅若雪和陳鳳儀、段徵羽三人聽得哭聲一起從廚房出來,得知情由之後也是深感同情,你一言我一語的遠遠安慰老婦。
老婦哭了一陣,也就歇了,既不追問女兒怎生死法,也不再表現出悲傷之情,平靜的道:“死了好啊,死了倒是解脫了,不必再受病痛的折磨,也不用再挨世人的冷眼。”
說完慘然一笑,一頭向院子角落處的石鎖撞去。
眾人隻道她想開了,哪料到她會自尋短見,不由得失聲驚呼。林鳳生身形一晃,抓住老婦的衣角拉了回來,口道:“老夫人,人死不能複生,您要想開些,否則豈不是枉費了鍾神醫的一番心血。”
老婦呆了一呆,便又坐倒在地,聲嘶力竭的嚎啕大哭。
不一會兒阿秀便已做好了飯菜,在院中滿滿的擺了一桌,她廚藝精湛,當真是色香味美,眾人無不食欲大振。鍾子罄也取出了珍藏多年的美酒饗客。
眾人熱情招呼老婦一起坐下吃飯,老婦無論如何也不肯入座,鍾子罄隻得單獨盛了一份親自送去,讓她在南麵的茅屋中吃。
鍾子罄酒量極好,遇上了林鳳生可謂是酒逢知己,大有相見恨晚之感。往後的兩日兩人終日飲酒長談,十分相投,彼此的情誼也在不知不覺中越發深厚。
這兩日間林鳳生一次也沒有回過府衙,得一知己,實是人生之幸事。阿秀日日早晚都過來掌勺做飯,其餘時間便回府衙照顧王正良,府衙中若有什麼風吹草動便可從她口中得知。
俄祿城中到處貼滿官文告示,李寶華也派出了所有府吏加緊巡查,卻始終沒有疑犯付大恩的消息。
梅若雪、陳鳳儀和段徵羽三人自是和林鳳生形影不離,晚上也在鍾家草堂留宿。三人每日飯前幫助阿秀淘米洗菜,飯後又爭相刷鍋洗碗,又或灑掃庭除、幫鍾子罄在院中晾曬藥材,過著田園一般的生活,倒也愜意悠然。
如此一來反倒讓府台李寶華誠惶誠恐了,直疑心是自己什麼地方不夠盡心,從而惹惱了雲麾將軍,其間三番五次派人來邀請林鳳生回府衙住,但都被林鳳生回絕了。
林鳳生這兩日看似心不在焉,無所事事,但心中卻也無時不在暗暗焦急。算時日義軍大隊人馬就要到了,而失竊的糧餉卻仍沒有找回來,這叫身為主帥的他如何不頭疼?
鍾子罄看在眼裏卻也是愛莫能助,每當林鳳生愁眉苦臉之時,便取出美酒與他暢飲談天,以此分散他的愁情煩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