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藏馬鳥道(2 / 2)

林鳳生連忙用手撫著他的胸口幫他順氣,也道:“是啊,俞伯伯,他的箭上有毒,當真危險得緊。”

俞三白將方才奪來的箭筒遞到年輕乞丐手中,道:“這便是用以發射毒箭的箭筒,你親手為這位姓魯的壯士報仇吧。”一來他自恃身份,不願暗箭傷人,二來由年輕乞丐親手發射,也算是為同伴報了仇,死也能死得瞑目。

這種短箭屬於袖箭,由機括發射,力道極大,而且不難取得準頭,驛亭離那魁梧大漢不過兩三丈遠近,短箭射出足以命中他。俞三白奪來的箭筒可裝三支短箭,此時其中尚餘一支。

年輕乞丐握著箭筒,神色間滿是感激,其中夾雜著一絲茫然。俞三白便將用法指明,並道:“射他要害,倘若射中他別處,他隻需立時服下解藥便能保住性命。”

林鳳生聽得“服下解藥便能保住性命”這半句話,心頭猛然一動,登時喜道:“是啊,他們身上定然有解藥,這位兄台服下解藥不就也能保住性命了麼!”

俞三白聽得暗呼慚愧,自己對那老丐的無禮言語惱意未消,蒙蔽了心靈,竟渾然沒想有到此節,一拍腦門道:“不錯,你快發箭射他,不要射要害之處,我去搶解藥。”

年輕乞丐此時頭腦中已然有些恍惚,聽他忽而說務必要射中賊人要害,忽而又說另射他處,不禁有些不明所以,箭筒對準了魁梧大漢,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射他何處。

林鳳生將他身子扶正,催促道:“兄台不要再猶豫了,你身上的毒多拖延一刻便多一分危險。你射他不相幹之處,他一取出解藥來服,我們便立時將解藥搶過來。”

年輕乞丐依言按下機括,隻聽嗖的一聲,箭筒中的短箭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射在大漢的右臂上。

大漢一心隻顧偷襲老丐,毫無防備之下不禁啊的一聲大叫,捏在手中的毒箭也掉在了地上。轉頭一看右臂上赫然插著一支毒箭,登時臉上變色,慌忙從懷中摸出一隻小瓷瓶,倒出幾粒小小的藥丸,正要往嘴裏吞,忽覺眼前一花握著藥丸的手一痛,藥丸盡數灑落在地,瓷瓶也被人奪走。

抬頭一看,見奪走裝有解藥的瓷瓶的正是方才傷自己的老者,驚恐萬分,心知想要從此等高手手中奪回解藥絕無可能,於是慌忙去撿灑落在地的藥丸。

藥丸細小,大多從橋板的縫隙中滾落下去,盡數落入了江水之中,大漢隻搶到了一粒。分量不足,便不能解身上之毒,心頭一陣冰涼,大叫一聲湧身便往老丐身上撞去。

老丐應變極快,側身避過,隨即反手拍出一掌,擊在大漢的背上。兩股力道疊加,大漢徑直飛出吊橋,也跌入了江水之中。

俞三白一奪下瓷瓶便即飛身回到驛亭之中,倒出大半瓶藥丸喂入年輕乞丐口中,然後運內力助他將解藥藥力在體內化開。林鳳生則滿臉焦急之色在旁觀看,唯恐再像救姓魯的年長乞丐一樣功敗垂成。

過了片刻年輕乞丐忽然滾倒在地,蜷縮成一團大聲呻吟,想必是解藥已然生效,正與體內的毒質激烈交戰。林鳳生焦急之色更甚,俞三白則臉露喜色。

互聽撲通撲通的落水聲相繼響起,俞三白抬頭一看,隻見老丐大步向驛亭而來,身後空空如也,再無幾名吐蕃武士的蹤影,想必已被他盡數擊入江中。拉起林鳳生道:“這人的性命是撿回來了,咱倆也該走了。那老叫花好生無禮,我不願多見他。”

將姓魯的乞丐給他的信塞到年輕乞丐的手中,拉起林鳳生飛身出了驛亭,上了大路向北而去。

林鳳生不時回頭向後張望,臉上兀自有擔憂之色,不知那年輕乞丐是否果真已完全解除了劇毒。想起幾名吐蕃武士盡數慘死,姓魯的丐幫義士也終於沒能救活,心中又是不安又是悲傷,口中喃喃自語,像是在念經。

俞三白奇道:“你口中嘀咕些什麼呢,快趕路吧,從此處到你姑姑家至少還得走上兩天。”

林鳳生鄭重其事的道:“我在念佛經,為死者超度,也為殺人者消減罪業。”

俞三白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江湖險惡,遇上此等之事,多半無兩全其美之法,但求義所當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