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琴曲(1 / 2)

鳳玨望著她淒楚的神情,無奈的歎了口氣:“娘,您想到哪裏去了?!兒子一輩子也不會不要娘啊!可是,兒子不能一輩子呆在您身邊,您還年輕,已經孤苦了這麼些年,該為自己計較一番了。”

明珠微微偏過臉去,皎潔的月光打在她左臉上,那眉心攢的緊緊的,撅著嘴道:“可是你娘我已經三十好幾了,還打算什麼,再熬兩年,就可以去見你外祖父外祖母了。”她說著微微昂起臉,望著那一鉤殘月,清輝柔和撫著她麵龐,就仿佛是他骨節分明略帶涼意的手,兩隻羽睫低低垂下,在瓷白的臉頰上打出兩片陰影來。

鳳玨鼓勵她道:“可是您看上去跟十八九的小姑娘沒兩樣啊!說句實話,比起這宮裏許多女人,你不知強多少倍去,”見她不仔細聽,又加重了些語氣道:“難道您看不出,陛下對您很有想法?即便是您不喜歡受困深宮,裴叔叔對您,又如何不是一往情深?昨日見的三舅舅,您送他的每一樣禮物,他都那樣細心收著,娘親就能視而不見麼?”

明珠張大了嘴巴,斥道:“玨兒!你怎麼說這些?!我怎麼對的起你……?”那兩個字畢竟沒脫口,她胸脯急促起伏,看上去是真生氣了。鳳玨逼道:“娘,您已經為他守了十幾年,還不夠麼?試問,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他可曾盡過一點?”

明珠解釋道:“你不能這樣講……再說,我都不恨他了……”

鳳玨擺擺手,示意明珠聽他講:“是,是,您說的是,娘,但您總該為自己想想了。徐達舅舅英武蓋世,我傾慕的緊,能有機會去投他,我自然不想錯過。至於您,不論您選誰?兒子都沒意見,也從未想過要踩著娘您的肩膀去建功立業,一展抱負。即便是販夫走卒,隻要娘您喜歡,兒子便肯叫他一聲父親。”他頓了一頓,一字一字道:“恕兒子直言,父親他……或許從未愛過娘您!否則,怎會您一個人,讓您險些一屍兩命?”

明珠倒退一步,死死咬著唇,望了他半晌,聽他道:“是,是我問張媽的,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麼別人有父親疼,我的父親,卻是這樣子?”

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兒子,她自己懷胎十月生下,含辛茹苦養大,傾注全部心血培育的兒子,竟然……她好像不認識了他一樣,這還是那個兒子麼?是,他長大了!長大了!夜風席卷著枯葉襲來,她不由抱緊了雙肩,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鳳玨忙去扶她,叫:“娘!”她避開他伸出的手,語淡無波:“我明日回青田,你跟不跟我走……自己決定……”說罷頭也不回的去了,留下鳳玨一個人立在狂風中,皺著眉頭,在想著什麼,他畢竟是才個七歲的小孩兒啊?

天下終於有個大定的雛形,明太祖勸課農桑,製定魚鱗冊,每戶俱要登錄在冊。就在俆常二路大軍揮軍東指,所向披靡之日,謀臣劉伯溫留書一封,封金辭退,隱居青田。

太祖攔阻不及,心中怏然不樂,攬信視之,不由長歎,伯溫真乃朕之心腹良臣矣,遂不再攔阻。囑地方官吏,待之甚厚。這封書簡太祖視後便燒掉了,大致內容,隻有馬皇後看到。

既提到:鳳陽雖帝鄉,非建都地也;王保保<擴郭鐵機>未可輕也。又勸朱元璋“霜雪之後,必有陽春,今國威已立,宜少濟以寬大。”還有一些,君臣之間的隱事,她也隻能在心底暗暗道:劉愛卿果然顧慮周全,若真是江湖幫派群攻炎龍穀,當真是解決一大患,這一點隻怕也對了朱元璋心思。

劉伯溫隻帶了貼身小童,騎了毛驢,回奔故鄉,他正年六十一歲,耳聰目明,鶴發童顏,乍一看去,還當是哪裏的仙翁。當下正值三月,二人路經一片桃林,但見桃花吐蕊,蜂圍蝶繞。又見田野處處農忙,胸中感慨良多,竟是一別經年。

繞過村頭的大路,踏上小石橋,走過那一段坎坷坑窪的小路,穿過一片打穀場,他偏頭去望那高矮層層的穀場,見其上雜草已清,看來今年鄉鄰們終於能存些餘糧啦,想到這撚須笑了笑。

道旁遍植桑樹,此刻正生的旺盛,偶見幾個裹了頭巾的女子挎了籃子來采桑葉,一路走來,生機勃勃,倒真是讓他頗為自得。小童見他嘴角又露出一絲苦笑,十分不解。

劉伯溫喟歎:這天下大定,未必就沒有明教之功,我勸陛下殺之,卻是殘害功臣之舉,多半要損陽壽啊!童子見他仰天一歎,還不待詳細相詢,便眼尖的望見一排白楊後攀籬院落,一扇雙開的黑漆大門上豔麗的門神還未盡褪色,門前的青石上坐著兩個歇腳的人,一老一小,正是劉伯溫妻子嚴氏與小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