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寬禪師聽到消息,不辭辛勞,立即往家鄉趕。他風雨兼程,走了半個月的時間,終於回到了家鄉。
良寬禪師終於和多年沒見過麵的外甥見麵了。這位外甥久聞舅舅的大名,心想以後可以在狐朋狗友麵前吹噓一番了,因此也非常高興,並且特意留舅舅過夜。
家人也很高興,心想禪師可以好好規勸一下自己的外甥了。外甥卻尋思,久聞舅舅大名,要是他真的對我說教,我可要好好捉弄他一下,日後就能在別人麵前吹噓了。
出乎意料的是,晚上,良寬禪師在俗家床上坐禪坐了一夜,並沒有勸說什麼。外甥不知道舅舅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惴惴不安地勉強熬到天亮。禪師睜開眼睛,要穿上草鞋,下床離去。他彎下腰,又直起腰,不經意地回頭對他的外甥說:“我想我真的老了,兩手發直,穿鞋都很困難,可否請你幫把我草鞋帶子係上?”
外甥非常高興地照辦了,良寬慈祥地說:“謝謝你了!年輕真好啊,你看,人老的時候,就什麼能力都沒有了,可不像年輕的時候,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趁年輕的時候,把人做好,把事業的基礎打好啊,不然等到老了,可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禪師說完這句話後,掉頭就走。
但就從那一天起,他的外甥再也不花天酒地去浪蕩了,而是改邪歸正,努力工作,像換了個人似的。
良寬禪師並沒有用什麼大道理規勸他的外甥,隻是貌似不經意間讓這個“不務正業”的年輕人明白了光陰的可貴,年輕之時若不能準確把握自己生命的航向,如何能在生命的終點看到盛放的蓮花?
聖嚴法師主張現代青年應該樹立正確的價值觀,主要應該從以下方麵著手:
青年人要在現實中把握理想。現在的年輕人多半理想多於現實,而生活正是源於現實又高於現實的藝術,所以應該將二者合理調和。學佛的年輕人切忌眼高手低,不切實際,應該理想與現實兼顧,因為我們現在所受的、所遇的,都是過去所帶來的福報和罪報。所以,如果我們希望改良社會,改變環境,就必須付出努力。不努力而要求環境適合理想,可能得來更多的苦報,結果是苦多於樂,失意多於得意。
青年人要以理性智慧處理感情。感情和理智的選擇需要拿捏一個分寸,太理性則冷漠、不近人情,太感性則沒有原則。所以年輕人在處理任何事情的時候,都必須以清涼的智慧為依準,悲智並用,才能站在佛教徒的立場上處理好理智和感情的關係。
青年人要將有原則的個體融入到群體之中。每個人都是與群體相連的,任何一個人離開社會的鏈條都無法正常地生活,所以,要能夠以一顆付出與包容的心融入其中。但是,佛教徒並非沒有原則的鄉願,他們不計較、不爭功、不諉過,卻也並不是喪失原則的步步後退,不是要做一個想忍辱而又負不得重,忍氣吞聲之後又處處抱怨的人。學佛本意在消除煩惱,不要煩惱未曾消缺,反而被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纏繞了心神。
青年人既要有所作為,而又不為名利心所障。聖嚴法師認為,真正的佛教徒是真正地在貢獻,並非為了名和利。所以年輕人在製定自己的人生目標時,應該要有正確的心態,既要追求生活的充實與快樂,同時又要摒除凡塵浮名與虛利的捆綁。但是,不求名利不等於過分的謙虛,對於那種水到渠成、實至名歸的名,我們不必推。事實上,很多執著於名利的人往往一事無成,而很多不求成名的人最後反而為人推崇。
太虛大師曾說過,“人成即佛成”,現代社會中一心向佛的青年人隻要守住自己的責任,盡到自己的義務,敦倫本分,人即成佛。
最好的知音就是自己
有的人生性好靜,懶於在那種燈紅酒綠、爾虞我詐的社交場合敷衍應酬,閑暇時更願意結伴於青燈古卷,品茗讀書,抑或獨自遠行,涉足山川沃野。但是,更多的人卻害怕孤獨,無論是獨自垂釣於碧水湖泊的寧靜和淡泊,還是眾人皆醉唯我獨醒的超然,於他們而言,都是不堪承受的折磨。
聖嚴法師將孤獨的形式分為了四種:第一種是“主動的孤獨”,就是為了修行而主動創造一個與他人隔絕的環境,無論打坐誦經,還是讀書寫作,都完全不受外界的幹擾,隻留下一顆求知之心;第二種是“被動的孤獨”,可以理解為情感上的孤獨,是一個人從內心深處感受到的寂寞,或為團體成員所排斥時,即使身在團體之中依然能感覺到的孤獨;第三種是“思想的孤獨”,當一個人的觀點不為他人接受,思想得不到他人認可時,就會感受到精神上的孤立無援;第四種是“權勢的孤獨”,“高處不勝寒”的恐慌是大多數位居高階的人所共有的。孤獨的形式或有不同,但孤獨的味道幾乎每一個人都品嚐過。
在一次禪七中,一位修行者突然哭了起來。聖嚴法師問他為何哭泣,他回答:“生活在世界上的孤獨感讓我害怕。”
聖嚴法師說:“難道你不知道每個人都是獨自來這個世界,最後也獨自離開嗎?”
修行者說他知道,但是仍然害怕。
聖嚴法師問:“那麼在禪七修行中你還害怕嗎?”
他說不怕,但是一旦回到日常生活中,對孤獨的恐懼與不安就會再度襲來。
這個修行者所體驗到的更多是情感上的孤獨,情感上的無所寄托與無可信賴讓他感到茫然和痛苦。在現實生活中,因孤獨而感到不安的人比比皆是,但聖嚴法師卻認為,孤獨是修行與生活中都必不可少的狀態,尤其是對於真正有心修行的人來說,熱鬧的場合固然可以參與,但更應該適應孤獨的情境,並且要能夠出於自願隨時置身於孤獨之中,尤其是“主動的孤獨”。
孤獨固然令人感到痛苦,但也能讓一個人變得更加堅強、更加成熟。“主動的孤獨”更是如此,無論是修行,還是日常的學習,孤獨的環境能夠讓一個人獲得安靜的心態和靜謐的氛圍,不容易受到外界的雜務瑣事的幹擾。在孤獨的環境中,一個人最好的知音就是自己,透過“主動的孤獨”,安靜地麵對自己,調理身心,思考生命。
相傳,中國禪宗的初祖菩提達摩本是天竺國香至王的第三個兒子,他自幼參悟佛法,在般若多羅禪師門下修得正果後,他提出要外出傳法。在般若禪師的指點下,達摩來到中國傳法。短暫遊曆之後來到嵩山少林寺,開始在五乳峰中峰的一個天然石洞中閉關參禪。
據說達摩在這個石洞裏,整日麵對石壁,盤膝靜坐。既不說話,也不持律,終日默然麵朝石壁,雙眼閉目,五心朝天。石洞內萬籟俱寂,靜若無人,當達摩入定後,連飛鳥都不知道這個石洞中有人。每次開定後,他也隻活動一下四肢,飲水吃飯,待倦怠恢複後仍繼續坐禪。外界的一切,似乎都與他毫無關係。
就這樣,入定、開定、入定……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從公元527年到536年,達摩一個人在石洞中麵壁參禪九年,成為中國禪宗的第一代宗師,而這段故事也成為佛教史上的美談。
這個天然石洞,後來被稱為“達摩麵壁洞”,達摩坐禪對麵的那塊石頭,也因留下了一個達摩麵壁姿態的形象而被稱為“達摩麵壁影石”。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一個人主動獨處九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這期間的孤獨感令人心生畏懼。
聖嚴法師也曾閉關修行多年,在閉關之前,一位年老的居士來拜訪他,並問他:“你想要成為什麼樣的和尚?”聖嚴法師並未做出明確的回答,這就像我們無法預計陶器經過爐火的燒烤會變成什麼樣子一樣。孤獨地修行與學習就像陶器被燒製的過程一樣,痛苦在所難免,但通常都能使人得到新的提升。
事實上,一個人獨處時,最好的知音是自己,最大的敵人也是自己。聖嚴法師說,雖然閉關時不容易受他人影響,但倘若一個人的功夫不夠深,就很容易被自己的妄念左右。對於普通人來說也是如此,在孤獨的環境中,若不能踏踏實實地潛心學習,也可能迷失在自己所設的迷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