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答道:“我是為健康而喝茶。”
一休禪師便對他說:“趙州禪師對向他請示佛法大意的學僧說‘吃茶去’。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珠光默然不語。
接著,一休禪師讓人送來一碗茶。正當珠光將茶捧在手上時,一休禪師將珠光手上的茶碗打落,而珠光一動也不動。不一會兒,珠光向一休禪師道謝,起座離開。
一休禪師叫道:“珠光!”
珠光回頭道:“弟子在!”
一休禪師問道:“茶碗已打落在地,你還有茶喝嗎?”
珠光兩手做捧碗狀,說:“弟子仍在喝茶!”
一休禪師不肯罷休,追問道:“你已經準備離開此地,怎可說還在吃茶?”
珠光誠懇地說道:“弟子到那邊吃茶!”
一休禪師再問道:“我剛才問你喝茶的心得,你隻懂得這邊喝那邊喝,可是全無心得,這種無心喝茶,將是如何?”
珠光沉靜地答道:“無心之茶,柳綠花紅。”
於是,一休禪師大喜,便授予印可,珠光完成了新的茶道。
“趙州茶”是有名的禪宗公案,而珠光在這裏喝的無心之茶也禪味深刻。所謂“無心之茶”是清涼之茶、平和之茶,用珠光的話說,無心之茶因為不執著於物,因此能包羅萬象。
禪宗大師告訴世人,住即不住,不住即住。無所住,即是住。所以人的修養到這個境界,就是所謂如來,心如明鏡,此心打掃得幹幹淨淨,沒有主觀,沒有成見。事情一來,鏡子就反映出來;事情一過,今天的喜怒哀樂,過去了便不再停留於心。
佛家認為,要學佛的人,就要離一切相,“應生無所住心”,要隨時觀察自己,觀心,要使此心無所住。如果心心念念住在某一種東西上,或住在某一種習氣上,始終不能解脫,已經是走入魔道了。因此,一個修佛的人,必須學會不執著,不將自己的心執著於任何觀念和習氣上。
修佛如此,做人也一樣,把一切放開,心如明鏡,物來則應,物去則滅,這才是修禪的正路。
有一天,懷海禪師陪馬祖散步,聽到野鴨的叫聲,馬祖問:“是什麼聲音?”
“野鴨的叫聲。”
過了好久,馬祖又問:“剛才的聲音哪裏去了?”
懷海答:“飛過去了。”
馬祖回過頭來,用力擰著懷海的鼻子,懷海痛得大叫起來。
馬祖道:“再說飛過去!”
懷海一聽,立即醒悟,卻回到侍者宿舍裏痛哭起來。
同舍問:“你想父母了嗎?”
懷海答:“不是。”
又問:“被人家罵了嗎?”
“也不是。”
“那你哭什麼?”
懷海說:“我的鼻子被馬祖大師擰痛了,痛得不行。”
同舍問:“有什麼機緣不契合嗎?”
懷海說:“你去問和尚去吧。”
同舍於是去問馬祖大師:“懷海侍者有什麼機緣不契合?他在宿舍裏哭,請和尚對我說說。”
大師說:“他已經悟了,你自己去問他。”
同舍回到宿舍後,說:“和尚說你悟了,叫我來問你。”
懷海哈哈大笑。
同舍問:“剛才哭,現在為什麼卻笑?”
懷海說:“剛才哭,現在笑。”
同舍更迷惑不解。
懷海在馬祖的教導下,懺悔反省之後開悟,喜極而泣,泣極而喜。
物來則應,過去不留;剛才哭,現在笑;一切看似有,一切又看似無,這種似有實無、色即是空的境界,玄妙而不可言說。
世間之法都是如此,既順其自然,又存在悖謬。比如快樂不是大笑不止,恰恰相反,快樂到極點的時候是熱淚盈眶。當人性自然的清淨麵即所謂本性、本來麵目呈現的時候,會有無比的歡喜,但是找不到歡喜的痕跡,反而會很自然地哭起來。這種哭泣並非傷心,而是自然的天性的流露。
在這個時刻,人脫去了身上所有的偽裝和雕飾,以一顆最簡單的初心麵對世界,麵對自我。可是,人在世俗社會中熏染得越久,就會越來越世故,這種天性流露的片刻也會變得越來越稀少,心靈的泉水也會接近幹涸。因此,那些能夠保持自己自然天性的人往往會擁有別人想象不到的幸福。
情財名,沒什麼不能放
再喜歡的東西,也不要用朋友之情誼或親人之愛去換;再珍惜的寶物,都要適時放手;再癡迷,也要有節製。
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中,最難做到的是放下,自己喜愛的固然放不下,自己不喜愛的也放不下。因此,愛憎之念常常占著我們的心房,哪裏還有快樂存在的地方?
情能否放得下?人世間最說不清道不明的就是一個“情”字。陷入感情糾葛的人,往往會失去理智。若能在情方麵放得下,可稱得上是理智的“放”。
財能否放得下?李白在《將進酒》詩中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如能在財這方麵放得下,那可稱得上是非常瀟灑的“放”。
名能否放得下?高智商的人,患心理障礙的概率相對較高。原因在於他們一般都喜歡爭強好勝,對名看得較重,有的甚至愛名如命,累得死去活來。倘若能對名放得下,就可稱得上是超脫的“放”。
憂愁能否放得下?現實生活中令人憂愁的事實在太多了,就像宋朝女詞人李清照所說的:“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如果能對憂愁放得下,那就可稱得上是幸福的“放”。
懂得放下的人是智慧的,理智的“放”、瀟灑的“放”、超脫的“放”、幸福的“放”,無論哪一種,都會讓人獲得自在。很多人總是抱怨自己很累,身體累,心也累,那是因為他們執著和癡迷的東西太多,放下哪個都舍不得,而背負得多,自然就會身心疲累。
明雲禪師曾在終南山中修行達三十年之久,他平靜淡泊,興趣高雅,不但喜歡參禪悟道,而且喜愛花草樹木,尤其喜愛蘭花。寺中前庭後院栽滿了各種各樣的蘭花,這些蘭花來自四麵八方,全是老禪師年複一年地積聚所得。他茶餘飯後、講經說法之餘,都忘不了去看一看他那心愛的蘭花。大家都說,蘭花就是明雲禪師的命根子。
這天明雲禪師有事要下山去,臨行前當然忘不了囑托弟子照看他的蘭花。弟子也樂得其事,上午一盆一盆地認認真真澆水,等到最後輪到那盆蘭花中的珍品——君子蘭了,弟子更加小心翼翼了,這可是師父的最愛啊!他也許澆了一上午有些累了,越是小心翼翼,手就越不聽使喚,水壺滑下來砸在了花盆上,連花盆架也砸倒了,整盆蘭花都摔在了地上。這回可把弟子給嚇壞了,愣在那裏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心想:師父回來看到這番景象,肯定會大發雷霆!他越想越害怕。
下午明雲禪師回來了,知道了這件事後非但一點兒不生氣,反而平心靜氣地安慰弟子道:“我之所以栽種蘭花,為的是修身養性,並且也為了美化寺院環境,並不是為了生氣才種的啊!世間之事一切都是無常的,不要執著於心愛的事物而難以割舍,那不是修禪者的稟性!”
弟子聽了師父的一番話才放下心來,對師父的言行敬佩不已,從此更加認真修行。
擁有時愛惜,失去時便灑脫放手。對心愛之物不執著,即使心有不舍,也決不為此生怒生恨。明雲禪師的修養可謂非常深厚。
人一生難免有癡迷之物或癡迷之事,癡迷本身沒錯,然而,倘若為了一己之私的迷戀妨害他人,或者因此失去生命中更寶貴的東西,那就得不償失了。再喜歡的東西,也不要用朋友之情誼或親人之愛去換;再珍惜的寶物,都要適時放手;再癡迷,也要有節製。否則,我們隻會被這種喜愛之情縛住心靈,最終在失去珍愛之物的同時也失去身邊的一切。放下癡迷,我們才不會隨得失而忽喜忽悲,才能得到自在的快樂。
當舍則舍,卸下包袱再趕路
生命之舟需要輕載,生活需要回歸簡單。
暴雨剛過,路上一片泥濘。一個老太婆到寺廟進香,一不小心跌進了泥坑,渾身沾滿了黃泥,香火錢也掉進了泥裏。她不起身,隻是在泥裏撈個不停。一向慈悲的富人剛好坐轎從此經過,看見了這一情景,想去扶她,又怕弄髒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於是便讓下人去把老太太從泥潭裏扶出來,還送了一些香火錢給她。老太太十分感激,連忙道謝。
一個僧人看到老太太滿身汙泥,連忙避開,說道:“佛門聖地,豈能玷汙?還是把這一身汙泥弄幹淨了再來吧!”
瑞新禪師看到這一幕,徑直走到老太太身邊,扶她走進大殿,笑著對那個僧人說:“曠大劫來無處所,若論生滅盡成非。肉身本是無常的飛灰,從無始來,向無始去,生滅都是空幻一場。”
僧人聽他這樣說便問道:“周遍十方心,不在一切處。難道連成佛的心都不存在嗎?”
瑞新禪師指指遠處的富人,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不能舍、不能破,還在泥裏轉!”
那個僧人聽了禪師的話,頓時感到無比慚愧,垂下了目光。
故事中的富人,舍不得一身皮囊,身價百萬又如何?而僧人舍不得自己的一身衣裳,以佛門清淨地做借口,何來出家乃至成佛?名利富貴這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對其執著不忘,實在不應該。
生命的高貴應是能取能舍、當取則取、當舍則舍、善取善舍的那份安然。很多時候,人們向往取得,並且認為多多益善,然而,“取”的前提必定是先“舍”,隻有“舍”,才能“得”。 成功的人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他們明白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什麼應該去堅持,而什麼又該舍棄。
人生的目的不是麵麵俱到,不是多多益善,而是把已經得到的東西好好地運用。人生跟寶劍一樣,劍刃越薄越好,重量越輕越好。如果帶著過多的包袱上路,注定舉步維艱,隻有卸下身上的包袱才可能走得更快。我們總是讓生命承載太多的負荷,這個舍不得丟掉,那個舍不得丟掉,最終被壓彎腰的是我們自己。
有一則寓言說,有隻狐狸被獵人用套夾夾住了一隻爪子,它毫不遲疑地咬斷了那條小腿,然後逃命。放棄一條腿而保全一條性命,這是狐狸的哲學。
人生亦應如此,在生活強迫我們付出慘痛的代價以前,主動放棄局部利益而保全整體利益是最明智的選擇。智者曰:“兩弊相衡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趨利避害,這也正是放棄的實質。放棄是為了更好地擁有。放棄是一種超脫,一種氣度,更是一種升華,一種境界。
放棄實權虛名,放棄人事紛爭,放棄變了味的友誼,放棄失敗的愛情,放棄破裂的婚姻,放棄不適合自己的職業,放棄沒有意義的交際應酬,放棄壞的情緒,放棄偏見、惡習,放棄不必要的忙碌、壓力……生命之舟需要輕載,生活需要回歸簡單。
有時候我們覺得空虛、疲倦和不快樂,我們並不滿足。在這些日子,即使我們努力去接觸其他人和社會,也不會成功。越是努力,越是失敗。這時候,我們應該停止接觸外界,回來接觸自己,獨處一些時間。我們回歸自己,覺察呼吸,修習接觸我們內在,我們周圍正發生的事,覺察它們,和它們共處,對它們微笑。我們可以修習在正念中行禪、坐禪、洗衣、拖地板、沏茶、清潔衛生間,我們將能夠回複內心的富足。
——一行禪師
能夠“以退為進”則是不爭,懂得“以無為有”則是富足。
——海濤法師
在無知、貪婪心的驅使下,把心思、精力與錢財浪費在表麵的虛榮上,到頭來自己不但沒有獲得多少實際的利益,反而在不知不覺間養成習慣性浪費的壞毛病,不僅給自己和家人造成不必要的經濟負擔,而且大量消耗社會寶貴的資源,是一種徹底的損人不利己的行為,值得人們去反思。我深信:就地球現有的資源而言,完全可以滿足人類的基本需求,然而卻永遠無法滿足人心的貪婪、人性的虛榮與習慣性的浪費。
——淨因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