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討論下來,已至深夜,見眾人都是疲憊不堪,齊王便讓他們散去。薛敬適時地端上一杯新茶,他打開杯蓋,剛放到嘴邊,覺得有些燙,便又擱下了。
“你有何看法?”
薛敬伸手邊打開杯蓋邊不緊不慢地說道,“王爺是否再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
“先勿說其他,那女子實在可疑,不知從何而來,便就成了大將軍家的小姐,說是破陣,隻怕是…”
“你看女人的眼光一向不準。”
“呃…”薛敬麵色有些尷尬。
齊王並未注意看他,隻是又轉動起左手上的玉扳指,右手撐住額頭按了按道,“她不會是奸細,本王起先也懷疑,所以本王便說自己要參與,若她立即點頭稱好,本王就喚人拿了她,若她猶豫,那本王便再探,唯獨沒想到她一口否決了,真是有意思…若是奸細,能拿下本王的性命,那可是頭等大功,她卻說不行…”
“既然隻是試探,王爺又何必真的參與呢?那陣那般詭異…況且就算她不是奸細,身份也不明…”
“嗬,隻要不是奸細,能幫本王破陣本王又何必在意她是誰,至於本王要參與,那是因為本王好奇…”
好奇人,還是好奇陣?
薛敬沒問出來,因為他知道齊王一旦露出這樣的神情,說出這樣的話,那就表示他是認真的,此事絕不可推翻,於是擱下杯蓋,轉身收拾起床榻去…
從齊王那兒出來,陸延喜徑直走回了自己營帳,陸惟則拍拍懷寧,抬著下巴指了指陸延喜消失的方向,她自然明白,跟著一起進了陸延喜的營帳。陸延喜也不看二人,右手搭在木欄上憋著氣不說話,陸惟則努努嘴看向懷寧,她隻得上前一步,喚了聲,“父親…”
陸延喜依然不理她,哄人的事她不會,但這會兒也隻有硬著頭皮道,“父親,我知道您生氣我自作主張,可今日之事,您也在場,大家都對那八卦陣束手無策,偏巧…偏巧師父又曾教過我,若我知道卻不說,那咱們不還得繼續耗在這兒,糧草與軍士們且不說,也不知何時能見娘親…”
“我怕的就是你沒命再見你娘了!”陸延喜轉過臉看向懷寧,激動的幾乎是吼出來,接著又緊緊抿住嘴,哼了一聲,真是氣極了。
“可是繼續耗在這兒就能見到娘親?父親,女兒知道打仗非兒戲,在說話前自然也是有斟酌過的,若是低於五成把握,我也不會開口,為何您不能像齊王那樣相信女兒呢?”
“哼,你以為他真的相信你,不過是病急亂投醫,勉強試試罷了!”
“如果隻是試試,他有必要跟我一塊兒進陣嗎?您自己不相信就算了,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陸延喜雙目瞪眼,不相信懷寧會這般頂撞他。
陸惟則扯了她一把,“寧兒,怎麼這樣對爹說話,爹也是擔心你…”
懷寧回過頭,反問道,“哥哥也不信我?”
“我…”
陸延喜厲聲道,“這麼多打過勝仗的將軍們都束手無策,你讓老夫怎麼信你?!”
懷寧甩開陸惟則拉住自己的手臂,對二人道,“不管你信不信,齊王已經決定了,我一定要去!”
說完也不管二人怎麼回應,轉身跑出了營帳。
“寧兒…寧兒…”
“逆子,真是反了…”
陸惟則喚聲追到門口,見懷寧頭也不回,消失在夜幕中,歎口氣隻得作罷,總之,在先勸慰父親才是當務之急。
懷寧從陸延喜營帳出來衝回自己的營帳,一頭栽倒在榻子上,“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父親還真是…”
她未繼續說下去,隻是長長呼出一口氣,望著坑坑窪窪的地麵,眼神漸漸迷離,繼而恍恍惚惚睡了過去。
一夜掙紮,自從師父死後,離開甘嶺,她就從未睡過一個好覺。忍耐著頭痛,懷寧從床上坐起,想到昨夜的爭吵,又是歎了口氣。
“軍師起了嗎?屬下薛敬,奉王爺之命請軍師前去。”
懷寧看了看印在門帳上的身影,回道,“已經起了,待我梳洗後就過去。”
“是。”薛敬回答的幹脆,繼而身影也漸漸遠去。懷寧起身穿戴好,拿著盆子到帳外,隨便找人要些熱水,抹了把臉,便朝東帳去,她本不是這般不講究的人,隻是目前的情況也隻能如此。
到東帳時,眾人已都在裏頭,她拱手向大家問好,陸延喜自是不理會她,但神情已不似昨天那般,懷寧知道定是陸惟則替她說了好話,對著他一笑。
“軍師昨夜睡得可好?”齊王略微昂頭,半閉眼望著她。
“不是很好,時間太短。”說完她還假意打了個嗬欠。
“怎地大家都睡這些時辰,唯獨軍師太短,莫不是有什麼其他想法了?”
懷寧眨巴眼睛看看他,忽然撲哧一樂,“我若反悔,王爺能放棄破陣?”
齊王微微低了頭,看住她。
“我可是想了大半夜的軍陣部署啊…”說著眼咕嚕一轉,“不過想來想去,卻發現陸少將軍似乎太多餘了。”
“哦?此話怎講?”
“因人都定下了,於是我將各位將領代入陣中進行部署,朱將軍為先鋒,進出三門,即滅其三,五位將領中,齊王與劉將軍心思最為縝密,且精於排兵布陣,所以這陰陽兩極極眼上的指揮事宜,非二位莫屬,六將中滅其二,複之一,即除其四,我滅其一,程將軍又一,六甲俱滅,三據盡占,陸少將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