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他老人家攥著我右手,足足看了十幾分鍾,直看得淚眼朦朧才緩緩開口問我,知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待見我。
我立刻搖頭,說不知道。他深歎一口氣,抬手擦了眼角的淚,說他學藝那會,師傅一共收了三個弟子,他的年齡其他兩個人幾歲,成了大師兄,斷指小他幾歲,成了二師弟,而三師弟比他和斷指的年齡小很多,也是最晚拜入師傅門下,不過,三師弟的天賦卻是我們三人當中最高的,甚至隱約有超過師傅的趨勢。
我一聽心裏一動,不可思議地盯著師傅,因為我一直都以為他和斷指同行,所以認識並有些交情,可卻沒想到他們居然是同門師兄弟。
他們既然是這種關係,師傅討厭我也算是情理當中的事,我忙問師傅,他不待見我,是不是因為斷指匠自殺。
師傅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卻說起了他的三師弟,他說自己三師弟,是個罕見的木匠天才,當年他跟師傅學的是木匠的活,卻因為心性不正,沒等出師,便被師傅趕了出去。如今想來,他在木匠這一塊,應該也是頗有造詣了。
他還說他三師弟在木匠這一塊,如何出類拔萃,又說他三師弟把《缺一門》上半卷的內容學的如何精通,即便是他遇到三師弟,在手藝上也比不過他的三師弟。
說到最後,他老人家再次饒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說他三師弟一手雕花的本事,縱觀整個中國應該都難逢敵手,他對刻刀的控製已經到了如火純青的地步,甚至能將《缺一門》的法術融入到雕花當中,令人難以察覺。
說罷,師傅不再說話,朝我擺擺手,意思是讓我走。
我卻有些明白師傅的意思了,他好像是在暗示我,但我不敢確定,就問他老人家,是不是千百裏家紅椿木的雕窗,出自他三師弟之手。
結果師傅沒有回答,而是突然的凶了我一句滾。
一個“滾”字,讓我以為他要逐我出師門,嚇得連忙跪了下去,壓根不敢起身。然後師傅不鹹不淡的說,讓我走,以後沒事別來他這裏,因為他看到我,會令他想起很不願想起的事。
不願意想到的事,自然是他師弟斷指匠了。
我哦了一聲,也不敢再說話,抬步朝門口走了過去。
等走到門口時,我停了下來,扭頭喊了句師傅,說我知道他老人家和斷指匠感情好,可他老人家上吊自殺的事,我也沒那個能力去阻止,因為,那個時候還沒有我。但我這條命是他老人家給的,就會秉承他老人家的遺誌,在鬼匠這條路上走下去,即便撞了南牆,也絕不回頭。
說完這話,我邁過門檻,朝外麵走了過去,然後就聽到了師傅他老人家的哭聲。
聽著師傅的哭聲,我心裏別提多難受了,能讓一個年近九旬的老人痛哭,個中感情可想而知。
不過,師傅的一番話,卻點醒了我,那便是千百裏家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