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喚內在的良心
現在,在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種新的心理學——關於人的疾病和健康的新概念。
這種心理學令人激動,並富於驚人的可能性生活在地球上的每一個人都具有一種實質上是生物基礎的內部本性,在一定程度上,這種內部本性是“自然的”、內在的。特定的,而且在某種有限的意義上說,它是不能改變的,或是沒有在改變。
每一個人的內部本性一部分是他自己獨有的,另一部分是人類普遍具有的。科學地研究這種內部本性,並發現它是什麼樣的東西,而不是發明它是什麼樣的東西,這是完全可能的。
這種內部本性看來並不是內在、原初、必然邪惡的。基本的需要——生理需要、安全和保障需要、愛與歸屬需要、自我尊重需要、他人的尊重需要、自我實現的需要,基本的人類情緒,基本的人類智能,或者是中性的、前道德的,或者是純粹“好的”,破壞性、虐待狂、殘酷、惡毒等等,看來並非是內在的,相反,它們似乎是針對我們內在需要、情緒、智能等受挫後一種猛烈反應。
憤怒本身不是邪惡的,畏懼、懶惰、甚至愚昧本身也不是邪惡的。不過,這些東西可以導致而且已經導致了邪惡行為。當然,它們並不是必需如此,它們之間並沒有必然的內在因果關係。人的本性遠遠沒有它被設想的那樣壞。實際上可以說,人的本性的可能性一般都被低估了。
在這裏,甚至可以大膽地說,人的這種內部本性是好的,或者是中性的,而不是壞的,因此,最好的解決途徑是讓它表現出來,並且促使它表現出來,而不是壓抑它。如果允許它指引我們的生活,那麼我們就會成長為健康的、富有成果的和快樂的人。
假如這個基本核心遭到否定,或者受到壓抑,那麼他就會得病,有時以明顯的方式,有時卻以微妙隱含的方式,有時得馬上,有時得延後一段時間。動物的本能是強的、占壓倒優勢和清楚明白的,而人的這種內部本性卻是弱的、嬌嫩的、微妙的,而且容易受習慣、文化壓力和對它的錯誤態度的影響,甚至被它們製服。
盡管這種本性很微弱,但是在正常人那裏它極少消失,甚至在患者那裏它也可能不消失。即使被否定,它也繼續潛存著,總是迫切要求表現出來。
上述結論應該以某種方式與訓練、剝奪、挫折、痛苦和不幸的必要性結合起來。訓練、剝奪、挫折、痛苦和不幸的體驗能夠揭示、促進和實現我們的內在本性,除非它們不是合乎需要的體驗。這一點越來越清楚了,即這些體驗與成就感和自己實力感有關係,並且因此與健康自尊感和自信感有關係。沒有戰勝、抵禦和克服過這些困難的人,他會繼續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這樣的能力。對於外部危險來說,不僅確實如此,而且對於控製和延緩他自己的衝動的能力來說,也是如此。有這樣的能力,這些衝動就不再可怕。
有必要說明一點,如果這些假定被證明是真理,那麼它們就有指望成為科學的倫理學、自然的價值體係,一個最終決定好與壞、對與錯的標準。我們關於人的自然傾向知道得越多,也就越容易告訴他怎樣是好的,怎樣是幸福的,怎樣是富有成效的,怎樣關心他自己,以及怎樣愛護和激發他的最大潛力。這也回答了許多關於人格前途的問題。作為人類的成員和獨特的個體,首當其衝的任務就是要查明一個人真正的內情、底蘊是什麼。
通過自我實現的研究,我們不但能夠發現許多自身的錯誤、缺點,而且清楚地發現我們恰當成長的方向。除我們時代,其他任何一個時代都有它的榜樣和理想。遺憾的是,我們的文化拋棄了所有這些榜樣和理想。聖徒、英雄、有教養的人、俠客、神秘主義者統統不算數了。
毫無疑問,我們留下來的隻有順應良好的人。但順應良好是非常蒼白無力而又令人質疑的替代詞。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把完善成長和自我實現的人,全部潛能都得到了充分發展的人,內在本性自由地表現自己而沒有被歪曲、壓抑或被否定的人,作為我們的向導和榜樣。
每一個人為了他自己,都要鮮明而敏銳地認清這個嚴肅的問題——一切背離人類美德的事,一切違反人自己本性的罪行,一切邪惡的行為,都毫無例外地記錄在我們的無意識中,而使我們看不起我們自己。為了恰當地描述這種無意識的領悟和記憶,霍尼把這稱之為“注冊”。如果我們做了使自己羞愧的某種事情,它就“登記”在我們的恥辱簿上,而如果我們做了某種正直的、傑出的或好的事情,它就“登記”在我們的榮譽簿上。
從總體上看,最終的結果便是非此即彼——或者是我們更尊重並認可我們自己,或者是我們更看不起我們自己,認為自己是卑鄙無恥的、無價值的和討人嫌的。通常神學家用麻痹這個詞來描述一個人明知故犯的罪過。
這個觀點隻是對通常的弗洛伊德的描繪做了增添和補充,並沒有全盤否定它。稍微簡化一下這個問題,似乎這個問題由兩部分構成,弗洛伊德向我們提供了心理疾病的一部分,而我們為了使其更加完美,必須提供心理健康這部分。或許這個健康的心理學,將為控製和改善我們的生活,以及把我們自己造就成更好的人,提供更大的可能性。這樣做當然要比詢問“怎樣才能不得病”會更加富有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