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日落的時候,桑格爾人射光了最後一支箭矢,而諾裏克人雖然死傷過半卻拿出了更多的盾牌——號角再次響起,桑格爾漢子們從戰馬上翻身跳下,抽出馬刀咆哮著衝向敵人。諾裏克人仍舊排列著整齊的盾陣,死死的堵在山穀中央,抵擋著桑格爾人的衝鋒。
劈碎盾牌,砍裂頭盔,割裂四肢,刺穿軀體。兩支軍隊在山穀中相撞,掀起令人膽寒的喧囂。盡管桑格爾人人數眾多,但諾裏克人的裝備更加精良,在狹窄的山穀中桑格爾人靈活的技巧無處發揮,諾裏克人整齊的盾陣卻適合其所。不止一次的,克裏格以為桑格爾人即將突破敵人的阻攔了,但往往會有諾裏克傷兵不顧一切的堵上缺口,使桑格爾人的努力付諸東流。
自始至終,路休斯都堅定的站在軍旗下,死死的攬住旗杆,如雕塑般紋絲不動。而他的衛兵則鎮定的站在他的麵前,為他舉著盾牌,和自己的主將一樣紋絲不動。克裏格看得清楚,在開戰後沒多久,一支利箭就貫穿了路休斯的鎧甲,奪走了他的生命。但諾裏克人以短劍斬斷了露在外麵的旗杆,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用軍旗撐住了自己的身體,以此安定軍心。而他的衛兵,也在不久後同自己的主將一樣魂歸天國——但就是這樣兩個人一麵旗,給了場中的諾裏克人無限的勇氣和毅力,使他們能夠毫不退縮的繼續戰鬥下去。
血腥而殘酷的戰鬥持續了整整十五個晝夜。最初跟隨路休斯擋在路上的諾裏克老兵早已死絕。但在這十五天裏,始終陸陸續續的有從南方來的諾裏克人加入戰鬥,一次又一次的將瀕臨崩潰的陣線重新維護起來。這些諾裏克人中有經驗豐富的老兵,隻憑一麵盾牌一柄寶劍就能和桑格爾漢子打得難舍難分;這些諾裏克人中有懵懵懂懂的青年,隻有一腔血勇衝上戰場連武器都沒拿起來就丟掉了性命——就是這些人,硬生生的阻擋了幾十萬桑格爾大軍十五個晝夜。
看到這裏,克裏格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盡管戰鬥持續了十五個晝夜,但桑格爾人的死傷並不多,而大部分人都在輪流休息——無論怎樣,他都看不出桑格爾人有失敗的可能。
緊接著,克裏格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來——似乎是無法忍受這樣毫無意義的僵持,金鷹標,動了——那個將桑格爾七十二部集合到他旗下的青年率領他身邊最優秀的戰士超越了所有桑格爾漢子,踏著遍地的屍骸血汙,直撲向已經殘破不堪卻堅挺依舊的諾裏克人的陣線。
就在金鷹標逼近了諾裏克人陣線的時候,那些在桑格爾人腳下的屍體突然動了。在所有桑格爾人驚愕惶恐的注視下,一個諾裏克人猛的從屍堆中一躍而出,將手中沾滿鮮血的短劍深深的刺入那人的胸膛……
在屍堆中躺了十五個晝夜,之後發出最犀利致命的一擊,之後,諾裏克人帶著滿足的微笑死在亂刀之下。但桑格爾人那本來就並不穩固的聯盟也就此破裂——接著,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諾裏克人的援軍到來,桑格爾大軍全麵潰退,七十二部丟了三十六支鷹標,三十六部退回桑格爾草原休養生息,薩滿們約定對這次事情絕口不提……
“這就是你所想知道的一切了。”伴隨著疲憊、悲傷的聲音,克裏格猛地從幻夢中被拉回現實——大薩滿正哀傷的看著他,而氈帳外麵,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歎了口氣,大薩滿擠出一個笑容:“那麼,現在,你準備好了嗎?”
現在,一切問題迎刃而解——歸根結底,桑格爾人的問題有兩個,不是一體、需要更多的草場——而這些問題,之前曾經嚐試著解決過一次,但是失敗了,而他,將再次嚐試解決這個問題。
深吸了口氣,整理了下思路,克裏格認真的看著大薩滿:“大家都需要知道這事——我是說,我剛知道的事。”
懷疑的皺起眉頭,大薩滿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克裏格:“你確定?你確定要把祖輩的血仇再次提起?”
咬了下嘴唇,克裏格認真的點了點頭:“我確定。大家必須知道過去。”
“很多人可能當場就會拔刀相向——祖輩的血仇不是那麼容易揭過的。”
“那隻能說明他們和他們的祖輩一樣蠢!”猛地站起來用力的揮舞一下手臂,克裏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隨即平靜下來。
“就算他們要拔刀相向,我也會製止他們的。你不止一次問我準備好了沒有,現在我告訴你,我準備好了。”認真的看著大薩滿,桑格爾人斬釘截鐵的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