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們直說吧,你想幹什麼?”歎了口氣,克裏格便又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教士——照提圖斯先前介紹他時的鄭重態度,這個人在諾裏克帝國裏似乎也享有很高的威望,並不是他可以滿不在乎的打發走的,“你剛才說了很多,但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也不明白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一記重拳。奈莫幾乎當場昏厥。這個克裏格,這個在短短一年裏便迅速躥紅,一躍成為帝國最有權勢的大人物之一的蠻族小子!難道他不知道什麼是榮譽?難道他不知道什麼是尊嚴?他竟然膽敢直接宣布他對自己之前所說的那一大串話完全不在意而且完全聽不懂!
若是換了別的蠻人,哪怕是深得皇帝新人的北陸人雇傭兵頭子哈康,也會為了自己的尊嚴而稍微掩飾一下自己的無知。但這個克裏格竟毫不猶豫毫不掩飾的直言自己聽不懂……
“尊敬的教士,”看到對麵的人漲紅了臉,卻仍舊不說話,克裏格便不耐煩起來:“你定不是平白來找我——但你若以我聽不懂的話和我說,那隻是耽誤你的事。”
這話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如果說道理,這是很簡單的——除了少數使節外,諾裏克人很少學習異族的語言,隻因他們堅信,既然異族皆不如諾裏克人,皆有求於諾裏克人,那麼理當由異族學習諾裏克人的語言,而不是反過來。
但是,教士的身份是尊貴的。平素裏都是那些人主動向教會奉獻,有求於教會。而這一次,奈莫在禮拜堂裏等了許多天,也沒等到克裏格,主動來找克裏格,卻被克裏格說成是“找他有事”,這便讓教士徹底不知所措起來。
看到教士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提圖斯也不由得苦笑起來——最早和克裏格交往時,他也常給這個腦子一根筋的蠻族小子弄得無話可說,後來處得久了,便漸漸習慣了對方處理事務的方式,到是忘了最關鍵的問題——諾裏克人交涉的方式到底是不一樣的。
這樣想著,提圖斯便開了口:“克裏格……總督大人,照慣例,每年都會有獻給禮拜堂的供奉。”
聽了這話,克裏格便恍然大悟的對了教士點頭:“哦。這麼說,你是來管我要錢的?”
漲紅了臉,握了拳,奈莫費了很大勁才壓抑住怒斥這個蠻人的衝動。站在他對麵的那個還不到二十歲的蠻人一臉的坦然,全看不出任何羞辱的意思,似乎絲毫都不認為自己剛才的話嚴重的冒犯了教會,和教會所代表的天主——所有人都將向教會敬獻資財視為自己的義務和榮耀,而這個蠻人居然會一臉理所當然的說“管我要錢”……
看到教士仍不開口,克裏格便皺起了眉。但他隨即便恍然了——這人剛才滔滔不絕說了那麼大一堆,定是口渴了——這麼想著,克裏格便朝旁邊的一個迪德人舞娘擺了擺手:“給我們的教士拿點喝的,他定是說了太多話,口渴了。”
先前,迪德蘇丹送了克裏格二十名舞娘作為新婚賀禮。克裏格全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些人,便交給艾琳娜安排,艾琳娜便安排她們和自己的那些侍女一起,承擔起了為克裏格服務的任務。此時,得了克裏格的命令,在一旁的舞娘便轉身離開,隨即以木的托盤端了個銀碗送到教士的麵前。
“褻瀆!”看到碗裏的東西,教士頓時憤怒的後退一步,指著克裏格大叫起來:“卑劣的異教徒!你怎麼敢用你肮髒的飲料侮辱一名主的教士!”
聽了這話,克裏格便皺了眉,對著舞娘招了招手。心驚膽顫的舞娘小心翼翼的端著托盤走到克裏格麵前——在做工精美的銀碗裏,是一碗香濃甘甜的油茶。
先前,克裏格還以為是下人在招待客人的飲品上出了什麼問題——但既然飲品沒有問題,那就是這教士純心找茬了——死盯著教士,克裏格眼也不眨的端起銀碗一飲而盡,將銀碗丟到托盤上,擺了擺手示意舞娘下去,抬手抹了下嘴:“我一大早把該做的事丟到一邊,讓那些有事和我商量的弟兄朋友等在旁廳,在我的會客廳裏見你,聽你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讓下人端出最好的油茶招待你——而你跟我說‘侮辱’?”
聽到“油茶”這個詞,提圖斯便明白了一切——但他所沒想到的是,那個奈莫居然比傳聞更加固執和不通情理——為了避免接下來發生不可挽回的衝突,克裏格的副官便上前一步:“克裏格,這裏麵有些誤會。奈莫教士,我也希望您注意,在您麵前的,是受鷹神寵愛的子嗣,桑格爾人克裏格部的大頭人。”
說完,趁奈莫回味“受鷹神寵愛的子嗣”和“桑格爾人克裏格部的大頭人”這兩個詞的涵義時,提圖斯便再轉向克裏格:“這幾天是天主信徒的齋日,在這些日子裏我們是不能沾任何油腥和肉食的。”
克裏格的怒火來得快,去得也快。既然知道不是對方主動找茬,克裏格便也沒了生氣的興致:“嘿,你不早說——去給我們的客人端兩碗清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