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克裏格便看到不少桑格爾漢子們興高采烈的從埃莫森人那裏奪得刀斧、強弓——若是些許財物,桑格爾人到不在意,但是兵器和馬匹卻是他們極看重的——這一仗裏,桑格爾人本就比埃莫森人多,又因了安達薩自帶的一隊最先接戰,便有許多部族的漢子們並未撈著敵人,便連戰利品也無——這就使些漢子不滿起來。
但征戰這事,本就各憑本事,各看運氣——那些本事好的,一陣便斬殺幾人幾十人,立時揚名發財,也是有的;而運氣不好的,憑你本事通天,給支流箭射死當場,也便身隕名銷。
想到這等戰事無常,克裏格便突然感慨起來——便如北海人的重斧大臣那樣一條好漢子,也是戰死沙場,到不知他將來的下場如何。
然而克裏格終究是桑格爾人,不是諾裏克人,到底隻感慨了一下,便又笑了和人打招呼,問了安達薩所在的地方,便策馬徑直過去議事——這一仗是打贏了,但終究還有許多後事要料理。尤為重要的是,克裏格見了埃莫森人得寨子,便有心讓桑格爾人在這邊常駐,做個軍屯,抵禦埃莫森人。
離得遠遠的,克裏格便看到埃莫森人所紮的大帳旁邊,聚攏了一群騎兵,吵吵嚷嚷的似在爭辯著什麼。
騎馬走近了,克裏格便見到幾個他見過的馬紮部族的人,個個提了刀,在周圍小心戒備——克裏格便先出聲打起招呼來:“安達薩阿叔可在這裏?”
“來得正好,克裏格,過來一下。”聽了克裏格的聲音,騎兵群裏便有人招呼起來。
克裏格騎了馬進了馬紮部族騎兵的防禦圈,便看到自安達薩以下,三十六部兵隊帶頭的都在這。
“嘿,大家都在呢,”看了一些人漲紅了臉膛,克裏格便覺得事情不對——這些人到象是爭吵過的,“有事?”
“克裏格你來的正好——我們正在說著事——三十六部各自出人,來打這仗,荒廢了場上的牧群,留婆娘在家裏賣力,為的是什麼?”看到克裏格問起,便有個人叫嚷起來,“這到好,叫我們遠遠圍了埃莫森人的寨子,等我們過來了,也都給你們打完了,叫我們落了個空——總不成我們平白過來一趟?”
這話一出口,先前給分派到三個方向上四麵合圍埃莫森人的那些兵隊首領便紛紛點頭,七嘴八舌的讚同起來。
自古以來,戰場上,誰得著的東西,便是誰的,絕沒旁的道理。原本安達薩沒想過埃莫森人能這般利落的輸個精光,便分遣了三隊兵遠遠圍了埃莫森人的寨子,結果便使這些人沒仗打,這一趟便落空了,自然心生不滿。
更何況,若是大隊人馬回去了,給旁人問起,隻能說“等我們到時,人家早打完了”,麵子上也不好看。
這麼想了,克裏格便笑了起來:“我到時什麼事。埃莫森人本來就萬把人,咱們人比他們多,便是人人都撈著打了,也落不下什麼。”
這話是實在話,但卻是使人不高興的話。當下便有個首領冷笑了起來:“嘿,你的獵隊旗子一打,三十六部獵場都去得,自是看不上這些東西的。”
聽了這話,許多人便變了臉色,更有人直接將手按到了刀柄上——這話卻是在當麵打臉了,若是克裏格動了刀子,事便不好收拾。
然而使那些首領們訝異的是,克裏格竟沒拔刀,隻是狠狠的瞪了那說話的人一眼,便深吸了氣,壓了聲音:“先前的事,確是我的不是。誰若有想法,便一起到部族大會上分說清楚——我自然有交代。但桑格爾漢子是說事情,講道理的——眼下這事,還得分說清楚。”
給克裏格這樣一說,先前那一肚子不平的便也弱了氣勢,聲音也低了下來:“若依你,怎說?”
若依我?若依我,這些便全是我的,沒你們的份——回頭我再定了東西分你們——這麼想著,克裏格便將剛才的氣也忘了,笑了出來。
但這種辦法當然是不行的,這些人都不是他獵隊裏的弟兄:“若要說,大夥棄了家裏的事跑來征戰,到頭來兩手空空的回去,自不是個事,也不好和家裏婆娘說。”
說著,克裏格停了一下。看到那些首領們紛紛點頭,克裏格便接著說了下去:“但征戰的老規矩,也是不能改——若奪了征戰所得來和大家分,日後聚兵征戰時怕便再沒人出力了。”
聽了這話,一些首領便紛紛反駁起來——桑格爾人是實在的,聚兵打仗的事,本便不是為了些許物資,有這些物資,或沒這些物資,該出力時,也都是不含糊的。
“這話是正理。但老輩們訂了的規矩,自然也有他們的道理。”這些首領所說的,到都是發自肺腑——本來埃莫森人便並不比桑格爾人富裕,和他們征戰的所得,著實也沒多少——但克裏格卻仍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征戰時得的,該誰得就是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