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對方不準備再派人來考校自己的本事,而話也已經說開,克裏格便索性放開了:“嘿,南邊菲利普大叔便帶了幾千人。若要我的命,卻無需北海王親自南下。雖說我新得了這要塞,卻終究比不得整個北海,對吧?”
紮爾莫皺了下眉,揮了揮手——黑龍衛便開始將周圍的人全部趕開,隻留哈維斯和克裏格的弟兄們:“你到是說說,我親自南下,卻是為什麼?”
這個問題便問住克裏格了——雖然這些日子裏,提圖斯沒少和他說諾裏克的一些英雄人物,期間也不缺乏謀略大家,但終歸克裏格經事不多:“你若不說,我怎知道?但我卻有個猜測……”
“之前,菲利普大叔有次喝醉了,確實和我抱怨,說海神也恁偏心,萬般寵愛便全給了哥哥。後來,我聽說你們不拜海神了,便覺著奇怪。再後來,便是戴維大叔臨陣充了海神祭祀,哈維斯斬了那什麼教的教士……”說完,克裏格便不再說話,隻靜靜的看著紮爾莫。
在克裏格坦然的注視下,北海王終於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我問你,你可知道接收這一部的後果?”
“後果?”桑格爾雛鷹首領滿不在乎的聳肩,偏頭,“我的堡子,給我的弟兄和他的人住了,以後做事多些信得過的幫手——這便是你說的後果?”
北海王咬了下嘴唇,便懷疑的眯起眼——憑克裏格之前說的那些話,他絕不是個簡單的小子——但這句輕描淡寫的回答,就好像他真的完全沒考慮過可能的麻煩似的:“小子,你要知道,那教國,對未皈依的,到也溫和了來勸。但對叛教的,從來都是屠宰幹淨,絕不容情。”
克裏格舔了下嘴唇:“那又怎樣?”
“為了不惹麻煩,便我也得讓哈維斯他們離了北海——你以為,憑你,護得住他們?”
“就憑我?那是定然護不住的。但你別忘了,現在我終究是諾裏克的官——那教國,能和諾裏克人征戰不能?”
這也正是紮爾莫讓哈維斯帶人南下的原因之一。但僅僅是這一個原因,還遠遠不夠:“教國到是不能和諾裏克人征戰,但要諾裏克人交出些許叛教徒,還是能的。”
聽了這話,克裏格便冷笑起來:“嘿,若是你知道這個事便不這麼想了——之前,迪德人使間諜開了特拉波要塞的門,殺了進去。要塞裏便剩了千八人,卻硬是頂迪德人上萬兵頂了整整一冬。還有,我那邊,拜山神的特羅布人,六百來人跟著我,在迪德人幾萬兵裏殺了個來回,還剩一半人。”
這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說法了——如果逼急了,克裏格會徹底站在北海人這一邊——但是紮爾莫作為整個北海的統治者,深知諾言的效力:“你之前還說,我們的人信誰,你不管?”
“我是信鷹神的——但你們信誰,別人是強迫不來的——哈維斯是和我們一起流過血的,我當他是自己弟兄,我對他的話,是不作假的。”
北海王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之後轉身走向塔樓:“跟我來——就你自己。”
聽了這話,桑格斯便耐不住性子一步邁了出去。然而克裏格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港口那已經關上的城門:“嘿,放鬆點,在這呆著——便我,也沒信心帶你們把這裏的人全殺光。”
有這麼明白的話在這,桑格斯便垂了頭帶了弟兄們在一邊坐下了。而克裏格則跟了紮爾莫進了塔樓。
北海王頭也不回的徑直走向樓梯,桑格爾雛鷹首領便跟在後麵,而黑龍衛卻一個也沒跟上來——克裏格突然意識到,以自己的刀鋒和身手,若是這時候突然襲擊,便是以紮爾莫的身手和鎧甲,也必然會送命——當然,克裏格還沒那麼瘋,畢竟對方是大盟友,也是潛在的大靠山。
跟著紮爾莫上了二樓後,克裏格便驚訝的發現,在塔樓的二樓裏,竟坐著十幾個老人和小孩。
在那群人中間,一個披了大紅披風,戴著鑲藍寶石鐵盔,手持一杆三尖魚叉的老人一下便將克裏格的注意力勾過去了——不止因了那老人兩道又濃又粗的雪白的長眉,不止因了老人魁梧的體格,不止因了所有的人都圍著那老人——聽到腳步聲,老人慢慢的抬起頭睜開眼看向樓梯口……
與老人對視的刹那,克裏格驚訝的發現老人的雙眼竟是血紅的——發覺老人在看自己的時候,克裏格便覺得滔天血浪直朝自己撲來——這下,克裏格便吃驚的後退了一步。
剛剛經曆了十幾萬人的大廝殺,又親自帶了人在敵人的陣列裏殺了兩個來回,克裏格自信已經見過了大場麵,不會被生死之事驚動,但剛剛那老人竟隻是一眼,便讓他直直的到骨子裏都顫栗起來——桑格爾雛鷹首領深吸口氣,舔了舔嘴唇,一邊暗自揣測著對方的身份,一邊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邁了步子又走了上去。
“阿爺,就是他了。”沒等克裏格在最後一級台階上站穩,紮爾莫的一句話又讓他險些一腳踏空從樓梯上跌下去——這老人,竟是北海王黑龍紮爾莫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