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聲音望去,艾琳娜正看見一個穿著綢緞衣服的少女一臉甜笑朝自己招手。略一思索,艾琳娜終於想起,那個少女不是別人,正是魯爾軍區步軍統帥的女兒,曾和自己一同學習宮廷禮儀,叫阿妮婭的。
若是往日,艾琳娜便一點都不想搭理這人——這女孩處處想壓人一頭,卻偏偏裝出一副單純可愛不諳世事的模樣,同學時兩人關係也並不融洽。然而現在,她家族剛剛經曆巨變,所有親人幾乎都失卻了,隻剩一個西塞羅叔叔和幾名近衛老兵,突然見到昔日同學,卻突然覺得親切起來。
在望向克裏格,得了他的許可後,艾琳娜便在西塞羅的陪同下穿過人流,走到了阿妮婭那邊,兩個人聊了起來……
“克裏格。”聽到這低沉的聲音,克裏格猛的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按上了刀柄,而加戈一手按在自己手上,一臉憂慮的看著自己。
克裏格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又看了那個叫艾琳娜過去的女孩,終於將右手放下了。
“唾,個婊子!”又深吸一口氣,重重吐出來,克裏格仍覺胸中恨惡之氣難消,便索性唾了一口。
“嘿,那諾裏克婊子便是如此,專禍害好小夥子——可別給她們奪了魂魄。”對諾裏克人一向心懷怨恨的紮卡夫便恨恨的將話接了過去。然而看到那女孩後,卻又吞了口口水:“若象我這般年紀,便被禍害了,也無妨的。”
一眾山民便跟著嘿嘿笑了起來,到叫周圍人一頓好奇。
就在這時,艾琳娜突然發出了一聲哭叫,便倒了下去——克裏格驚怒間,西塞羅已經扶住了自家小姐。而隨後,艾琳娜便又站起來,推開西塞羅,轉身,跌跌撞撞直朝克裏格他們跑來。
發生了什麼事?剛才那一倒,倒是叫克裏格心都揪起來了——若是那小婊子鬧的,他定要亂刀剁了她。
很快,在西塞羅等人的維護下,艾琳娜便穿過人流又跑到了克裏格麵前。
“救救我媽媽,求求你,救救我媽媽……”不等克裏格發問,艾琳娜便死死拉住克裏格褲腳,哭著哀求起來。
看那淩亂的頭發被淚打濕了粘在臉上,克裏格竟恍然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上年秋天,北海人艦隊來時,她便是如此衝到自己身邊求救,現在又是如此……
再看了一眼,克裏格竟覺得心裏隱隱絞痛起來,讓他直想揮刀砍人。
這女子卻與旁的不一樣的。最早遇到時,克裏格隻覺得她比旁的隻會任人擺布的諾裏克女人強些。而從布羅克鐵匠處回來,聽加戈說她的種種,克裏格便覺得沒白買下這奴隸——她卻不止有膽,更有趣極了。而到桑娜嬸嬸家中,艾琳娜驚訝的一回頭,卻著實使克裏格遭了雷劈,使他當場便想奪了她的身子。但若隻是如此,那艾琳娜便也隻配個受寵的奴隸罷了——可接下來,艾麗娜卻衝他吼——除了阿爸,這倒是第一個敢衝他吼的。他本氣極,卻有突的覺得,若非是這樣敢於衝撞的,實不配做他的婆娘。然而艾琳娜卻說不想做他婆娘——換了個桑格爾女子,怕早忙不迭的應了。
再往後,兩人相處到是融洽,但也沒別的事情。直到山穀前與提圖斯立文書時,克裏格才發現艾琳娜竟然識字——這可是隻有薩滿才會的本事——有了這本事,便是馬術刀術均不成,又不會剪毛製皮擠奶釀乳,做個婆娘也足夠幫大忙了。
接著便遇到了西塞羅——克裏格突然發現,若在草原上,便是他的天下,艾琳娜隻得靠著他;一旦回了諾裏克,她卻活絡起來,隨時可能跑掉了——這般一想,克裏格便索性邀戰,並出險招敗了西塞羅,以此徹底絕了艾琳娜跑掉的心思。
然而,艾琳娜竟擔心西塞羅傷了自己——這使克裏格覺得自己被小瞧了而憤懣時,竟也覺得歡喜——畢竟這一秋一冬沒有白過,還是有些交情的。
可現在,這與旁的不同的艾琳娜,竟然又哭著向自己求救了……
手中緊捏著馬鞭,咬了嘴唇,克裏格便轉過頭去使自己不看馬前那個淚人兒:“加戈,你問。”
在克裏格身邊這一百二十五人中,加戈是最早便跟著克裏格的,年紀最大,性格又穩重細致,標槍投得百發百中,馬術刀術箭術也樣樣精通,即是能發號施令的五人之一,也是唯一一個能直呼克裏格名字的。
此時,克裏格不想看艾琳娜傷心的樣子,加戈就成了詢問情況的最好人選——當下加戈就下了馬,好言勸慰並詢問起事情的經過來。而克裏格則端坐在馬背上,一副全不關心的樣子看著天上的白雲,耳朵卻緊緊的跟了艾琳娜的哭音。
原來,艾琳娜的父親率軍出征的時候,就隱約覺得事情不對,便派了衛兵提前護送艾琳娜母女回帝都投奔皇帝。結果半路上被北海人撞到,便分散開,艾琳娜落入了北海人手裏並展轉到了克裏格身邊,隻以為母親同別的衛兵一樣,被北海人害了——世間從此便隻自己一個。然而,剛剛和那個阿妮婭談時,對方卻說她母親落入了迪德人手中,又被大商人德裏福斯買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