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公公提醒。”黛秋失落地轉過身,好不容易過來人卻不在,還是去了皇後的宮中。
想到皇後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於慕青卻在費勁心思為她醫治,蘭溪說過,他每日留在禦藥司研究醫理就是為了治好一個重要的人,而這個重要的人竟然是皇後!想到這裏心裏頓時一陣難受。
她深吸一口氣,寒冷的空氣刺激著肺部,讓她忍不住哽咽。那晚他說想娶她為妻,她是真的相信了,不管他能不能做到,可在這個冰冷的地方有一個人能想要溫暖她,這就夠了!可是,她現在還能相信他嗎?
也許她真的應該一輩子都不要走出那個廢棄的宮苑,這樣就可以抱著那個美麗的夢來渡此殘生。
寒風吹過,頓覺得頸間冰涼一片,她擦幹眼淚抬頭看去,樹枝上的積雪被寒風掛起,毫無生氣地飄落著,樹讓它們有了短暫的生命,可終究還是會被風掛落下來,與淤泥攪合,從此找不回原來的樣子。
也許,她真的應該回去了。
整理了一下情緒,黛秋慢慢走出禦藥司,來時是那樣急切,哪知回去時卻是這樣的黯然絕望。經過小花園旁邊的冰湖時,見一位穿著紅色長衫的女子正彎著柔曼的腰身仔細地在每個燈座上置上紅色的燈籠,那燈光映照在女子身上,愈發顯得妖豔奪目,就如黑夜中熱烈燃燒著的一團絕美的火焰。
再走近看,黛秋見那個穿著粉色宮裝的宮女粉黛正拿著狐裘大衣站在湖邊瑟瑟發抖。想必那紅衣女子就是她口中的陸昭儀了。
燈座擺放成梅花的形狀,紅色的燈光在冰中映射出一片火紅的花影,女子在花影中驟然起舞,輕盈的身體與身上所穿的紅綢融為一體,絕美幽然,讓人忘我駐足。
這時湖邊的長廊上慢慢出現兩個身影,黛秋清楚地感覺到粉黛此時的激動雀躍,而冰湖上的女子舞姿依舊,似乎絲毫沒有被來人所影響。
走在前方的男子披著雪白的狐狸大氅,明黃色的衣襟被風微微吹起,熟悉的緊迫感將黛秋緊緊包圍,男子的每一步似乎都踩在她的心髒上,每走近一步,她的心就開始劇烈地跳動。男子眉頭微斂,目光淡漠如水,仿若世間的一切在他眼中不過是一粒微小的塵埃,所有的一切都應當臣服在他腳下,就連看他一眼,都是世人的膽大妄為。
黛秋捂住胸口,慌亂地回避到路旁跪下,四周靜得厲害,她清楚地聽到他平穩的腳步聲,沒有一絲波瀾地前進著,她偷偷朝湖中看去,見那女子已經不再跳舞,仰著臉絕望地看著男子冷漠的背影,此時,她看清了女子的樣貌,居然是紅棉……
見人已走遠,粉黛慌忙將狐裘披著紅棉身上,小心翼翼地說著什麼,紅棉失了魂一般怔怔地看著遠方,最後癱倒在地,就如烈火被寒水熄滅一般,沒有絲毫生氣。
“姑娘。”
耳邊響起蘭溪焦急的呼喚,黛秋循聲看去,但見蘭溪從園中的小徑急急忙忙地走了出來,見了黛秋忙將她扶起。
“你怎麼來這裏了?快隨我回去,可急死奴婢了。”蘭溪小聲抱怨道,扶著黛秋走進小徑。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黛秋問道。
“姑娘心裏掛念質子,奴婢怎會不知呢?”蘭溪解釋道。
“可惜質子不在,去了皇後那裏。”黛秋語氣冰冷,心裏委屈得直掉淚。
夜色下的黛秋哀婉動人,連蘭溪也忍不住為之動容,立刻安撫道,“姑娘有所不知,皇後救過質子一命。”
“那也難怪了,欠人一條命,怎麼還都是應該的。”黛秋淡淡地說道,並沒有因為這個原因而覺得好受一點。
此時她覺得累得厲害,心裏重重的像掛著千斤重擔,自從來到這裏,所有的力量在一點點地消失殆盡,遇事早已不能像在家中那樣淡定自若,就像失去了護體的盔甲,敵人小小的攻擊都能弄得她遍體淩傷。在家中她知道有父親護著,姨娘們鬧得再厲害也要紛紛討好她,那時還覺得姨娘們可悲至極,為一個不愛她們的男人鬥得你死我活。父親的心裏隻有娘親一個人,這也是她在家中地位穩固的原因。
那個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男人的心中是否也住著一個女人呢?她知道,皇後不是,玉妃不是,紅棉更不會是。而自己連踏入他視線的機會都沒有,就更不可能了,何況,她已經決定再也不會踏出宮苑一步,隻要能安安靜靜地活著,也算對得起父母的養育之恩,不辜負於慕青的感情了。
“姑娘在想些什麼?”蘭溪見黛秋一路不語,有些擔憂。剛才做完飯沒見到黛秋,生怕她會遭遇不測,隻好到禦藥司去找質子,才知道黛秋剛剛去過,一路上尋來,正好見到皇上回宮,陸昭儀獻舞,而黛秋正跪在地上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
“沒有。”黛秋幹脆地回答道,深吸一口氣,笑顏看著蘭溪,“肚子好餓啊,真想快些回去吃飯。”
蘭溪溫婉淺笑道,“做了姑娘最喜歡的菜,可要多吃點啊。”
看著黛秋絕美的笑靨,她覺得,這樣的姿容怕是沒有男人不會動心吧……
回到宮苑,蘭溪說飯菜已經涼了,就去廚房熱了。黛秋回房間換衣服,沒過多久隱約聽到蘭溪驚恐的叫聲,蘭溪一向謹慎,能讓她如此失態定然出了什麼大事。
黛秋提著燈急忙趕了過去,整個後院隻有廚房有些光亮,四周靜得可怕,她快步地走過去,見蘭溪正慌亂地收拾著地上碗的碎片。
“發生什麼事了?”她問道。
蘭溪明顯被嚇了一跳,見是她,慌張地擺手說道,“沒,沒事,是奴婢不小心打碎了碗。”
黛秋狐疑地看著一臉驚慌失措的蘭溪,覺得事情一定不會是這麼簡單,正欲往裏查看,卻被蘭溪攔住,“廚房太亂了,姑娘還是回房間休息吧,奴婢熱好飯菜就端過去。”
“蘭溪,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黛秋安撫地扶住蘭溪的手臂,輕聲問道。
蘭溪顫抖著下唇,怔怔看著黛秋,嘴中呢喃道,“皇後,皇後……”
“什麼?我聽不懂。”黛秋急切道。
蘭溪艱難地挪開腳步讓黛秋進去,指著廚房左邊的一角,“有人在飯菜裏下藥。”
黛秋看過去,見飯菜灑落一地,不遠處躺著一隻黑色的野貓,“那隻貓,死了?”
蘭溪驚恐地點了點頭,“皇後還是不肯罷手。”
“你是說皇後要下毒害死我?”黛秋不可置信地確認道,她到底有什麼地方得罪了皇後,要如此狠毒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