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慕青走後,黛秋才偷偷鬆了一口氣,心裏暗暗打算,以後還是不要亂走,免得遇到了尷尬。當然,她現在想活動一下都不太可能了。在冬天,傷口本就愈合得慢,何況沒有藥,等自然愈合,恐怕要等到春天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裏的冬天真的長得出奇,她是十月進的宮,沒過多久就開始下雪,身子南方的她從未見過這銀裝素裹的奇景,心中甚是歡愉,可過了兩個月,每天都是一片刺眼的白色,頓時覺得索然無味,再加上教宮規的教導嬤嬤人不僅嚴厲還很勢力,對她們這些南方的秀女刻意刁難,光是走路的姿勢她們就練習了一個月,而且一練就是幾個時辰不能停歇,而北方的秀女隨隨便便走個過場就坐在一旁撫琴談笑,當然主要是在笑話她們這些不懂規矩的外鄉人。
“姑娘和質子早就相識嗎?”姝女忍了許久,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算是吧。”黛秋沒有否認,可也沒有多說,那晚的事情她不想再回憶了。
姝女垂下頭,低聲說道,“質子對姑娘很不一樣呢。”
“姝女,這種話以後不許再說!我是秀女,你可知你剛才的話有多嚴重嗎?”黛秋小聲嗬斥道。
“姑娘以為還有機會出去嗎?不會了,我們要永遠呆在這裏了!”姝女哽咽著說完,捂著嘴跑出去了。
黛秋當然知道姝女的意思,既然有人千方百計地將她陷害至此,又怎會輕易放過她呢?
她淡淡地歎了一口氣,選擇不去想這些,若能在這裏安然度日,也算是一種福氣。沒有那些勾心鬥角,也不必處處提防著別人,更不用承受被背叛的滋味。此時想到紅棉,黛秋心裏已然泛不起一絲漣漪,這輩子都不會再見的人,還記著做什麼呢?
大病初愈的身子總是容易乏困,在床上坐了片刻,黛秋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旁晚時分,屋內灰黑而沉寂,不知是不是暖爐裏沒有添碳,黛秋覺得冷得厲害。
“姝女……”黛秋輕聲喊了幾聲,回應她的隻有那種幽深的寂靜。這種靜讓黛秋內心充滿不安,就好像自己被送到了什麼荒無人跡的地方,被所有人遺棄,包括姝女。
過了許久,屋子裏已經伸手不見五指,黛秋忍著痛艱難地起身想把蠟燭點上。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人呆在這個房間的時候冷得特別厲害,心頭也總纏繞著那個先帝的寵妃的故事。小時候聽奶娘講過她們老家有個女鬼被人害死來索命的故事,她覺得那個寵妃也算是含恨而死,不知道會不會一直賴在這裏不走,找人報仇?想到此處,黛秋已經腿軟得動不了了,她坐在地板上用力喘著氣,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姝女肯定是頑皮跑到哪個宮的姐妹那裏玩去了,忘了時間,這很平常的。”黛秋安慰著自己,可她又明白,現在姝女和自己一樣哪還有什麼相好的姐妹?又有哪個宮敢留著她呢?
一個恐怖的念頭從心底浮現出來,可立刻又被她打壓下去。
“不會的,不會的,姝女不會有事的……”她在心中不停默念著。
此時,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屋外有人走動的聲音。黛秋靜下心來,仔細聆聽,隻覺得腳步聲越來越近,可又不太像是姝女的。
黛秋下意識地握緊手邊的衣裙,將身子靠到床邊,死死盯著門口。
“吱——呀——”門被推開了,一束溫暖的黃色光線率先投入黛秋眼簾。忽然的光線讓黛秋難以適應,她抬起手微微遮住眼睛,但見一個身材修長體型偏瘦的人走了進來,他披著狐狸大氅,修長的手指握著燈籠,快步向她走來。
見她坐在地上,他彎下腰,消瘦的臉上掛著清雅的笑容,眼中充滿關切,“怎麼坐在地上?姝女呢?”說著放下燈籠將她抱回床上。
“你怎麼過來了?”黛秋拉著他的衣袖焦急地問道,“姝女不見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你快去幫我找找。”
於慕青見黛秋臉色發白,眼神慌亂,急忙安撫道,“好好,你先別急,我馬上幫你去找。”
“謝謝,謝謝。”黛秋連聲道謝,此時唯一能幫她的人就隻有他了。
於慕青將屋裏的燈一一點燃,確定她無恙才提起燈籠出門去找姝女。剛才他進來的時候見前院的門沒有關就覺得不對勁了,這個時辰姝女也沒地方可去,極有可能在後院的廚房準備吃食。他快步走到後院,見院子裏漆黑一片,不像是有人,可他又分明聞到了食物的味道。
走進廚房,果然不出所料,廚房的火爐上正煮著什麼,火已經滅了,但湯還是溫的。廚房還算整潔,證明姝女是有收拾過的,可是那個丫頭到底去哪裏了呢?
這下於慕青也沒頭緒了。
“姝女?”他輕聲喚道。
無人應答。
想到黛秋一個人在擔驚受怕,他覺得先回去照顧好黛秋再命人好好找找。
他走出廚房,正巧一隻野貓衝了過來,他險險避開,那貓見了他反倒不害怕,徑直走到火爐旁抱著火爐懶懶地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