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早就不是什麼兄弟了,我之所以還見你,是因為我與你雖斷了兄弟情義,但我還是項家子孫,有守護項家皇族的責任罷了。”項臨風緩慢而無情的道。
“你,你。”彷如晴天霹靂般,項風戳指著麵前深沉冰冷的男子,衣袖遮蓋下的另一隻撐著案台的手臂青筋直露,身子被氣得微微搖晃了起來,“為什麼?朕到底有哪一點做得不好,你要這麼對朕。”
項臨風仿佛沒有看到皇帝搖搖欲墜的樣子,依然無情的一字一句的說道:“從你項風野心勃勃的逼迫大兄退讓,讓父皇退位的時候,我項臨風就已再沒有你這狼子野心,不顧親情的三哥了。”
“好,好一個不顧親情,原來一直以來你都是這麼想朕的。”如果說剛剛的皇帝還隻是憤怒的話,那麼現在的皇帝項風就是憤怒加上無比的悲涼了,“朕的太子之位是大兄主動退讓的,而父皇也是自己要做太上皇的,朕並沒有逼迫任何人。朕對每一個兄弟,包括你項臨風在內,無不是封王爵,大加賞賜,你幾個哥哥在的時候,朕甚至與他們同榻而食,同被而眠,這難道還是不顧親情嗎?六郎,你一直都在浪跡江湖,這些你都不了解,你錯怪了朕,朕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夠了,我不想聽你自欺欺人的辯解。”項臨風怒斥了一聲,打斷了皇帝的話,“我當年年紀雖小,又嗜武成癡,可並不說明我傻,當年是你掌握了禦林軍,聯結了部分世家重臣,又刻意讓朝臣故意挑起立太子之爭,逼得仁厚的大兄主動讓位給你。也是你,為了早日掌握大權,故意買通姑姑的手下,誘使姑姑起了效仿武後之心,然後你派遣手下兵馬圍殺姑姑一家一百餘口及臣子數十人,逼得父皇不得不將大權完全交給你,最終令父皇憂憤而死。”
“同榻而食,同被而眠,這一切都隻不過是你項風惺惺作態罷了,你隻是不想如太宗皇帝那樣承擔弑兄殺弟,逼迫父皇的惡名罷了。”項臨風尤嫌不夠,冷哼一聲繼續說道:“你一定會說,你項風龍鳳之姿,惟有你能當好這個皇帝,是不是?我隻能說你自以為是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了,大兄的才幹並不弱於你,甚至比起搶了十倍百倍,你唯一比大兄厲害的怕就是你的野心與狠辣,大兄若不是在天方呆了二十年,幾位哥哥若不是放著自己的才幹不用而甘心做個安樂王爺,我看你其實也不介意弑兄殺弟一回。我十五歲離開皇宮,就是因為不想再呆在這個冰冷可怕的地方,我之所以四十幾年隻回來十幾次,無非是不想看見你這自以為是的昏君罷了。”
“朕,朕要殺了你。”皇帝指著項臨風,麵色因為憤怒而十分的蒼白,項臨風前麵的那些話雖然字字聽來難受,可項風卻是無法反駁的,因為那些事情的確都是他當年謀劃過得,甚至連那後麵“弑兄殺弟”的假設他也確實如此想過,隻不過這最後,自己這個兄弟說他是個昏君,卻是令他再也忍受不了了。他項風數十年來雄圖大略,算得上是勵精圖治,他要做的乃是千古盛世明君,豈能被人汙蔑為昏君呢。
皇帝要殺他,項臨風卻是很無所謂,“你是皇帝,我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你殺了我,也好,至多讓我這個享受不到親情的江湖浪客早點去與被你氣死的父皇和幾個兄長團聚好了,留下你做這孤魂野鬼就是了。”
“項臨風,你,你……”皇帝已是憤怒到了極致,這世上恐怕沒有什麼傷人的話有從自己親生兄弟的口中說出來的傷人了。項風指著自己的兄弟,身體顫抖的越發厲害,剩下的話再也沒有說出來。他今日白日尋歡作樂了一天,晚上又與貴妃瘋狂了半夜,剛剛躺下卻又被喊了起來,這人已是疲憊不堪,再加上議事良久因為將與吐蕃開戰而心情激蕩,再被項臨風言語刺激怒氣上湧,這身體虛弱再加上幾番心情劇烈變化之下,這人要不出點事情也就不正常了,終於,皇帝感到自己眼前一黑,身子跟著就到了下去,在失去意識之前,卻是看到項臨風的身形微微動了一動。
許久之後,皇帝方才悠悠醒轉,待感覺到自己全身精力恢複了一點之後,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卻看到項臨風正在桌案之前翻看著那張隴右地圖。
“你醒了。”項臨風頭都沒有抬,“你的身體還真是弱啊,看來你這些年武功都荒廢了。我剛剛已經為你過氣疏通經脈了,隻要注意調養也就沒有大礙了。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年紀大了有些事情還是節製些的好。我不是關心你,我隻是不希望在你選得繼承人沒有做好準備之前你就先去見父皇謝罪了,那對帝國並沒有什麼好處。”
“哼。”皇帝動了動身子,坐了起來,卻並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