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錢依依回到了上海,她有些心急,她想著能盡快見到小白,見到安瑞。安晴反倒不心急了,到達上海的第一天,她沒有把依依帶回安家,而是帶到了公司旁邊的一個公寓裏。

安家是做傳媒的,旗下有好幾個傳媒公司,還注資了幾家新聞媒體。大學畢業之後,安晴就乖乖的接替了安家的生意。大學的專業和家族的生意正對口,況且安瑞還小,安晴對於安伯伯還是個得力的助手。

進來公司三年了,安晴為了不讓人家在背後說閑話,說她靠著家族關係進公司,所以她很能幹,起早貪黑,安家離公司很遠,她就搬出來在臨近公司的地方租了這處簡單的公寓。

她越做越好,提升的很快,現在已經是三家公司的首席執行官。當然,像她這樣有才華的年輕人很多,之所以她升的這樣快,不還是因為她的背景,曾經提拔她上來的那些“上司”,不也全都是她父親的部下嘛。所以安晴後來想想,證明給別人自己的能力實際上是無濟於事的事情,因為無論你多能幹,隻要你坐在首席執行官的位置上,你就隻有一個名號,是這間公司老總的“千金”,而不是一個有為的年輕人。這些也許也就是劉俊升不願意接替家族生意的原因之一吧。

一個人管理三家公司,有時候還真是吃不消,安晴甚至沒有時間談戀愛,多年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轉眼她已經三十多了,要不是時代在變,觀念在變,三十歲沒嫁人的女人,大概要遭人話柄了。而現在安晴被人家稱作“女強人”,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好名聲。

依依住在這個公寓裏,能隱約感受到一個孤獨女人的氣息,那些純白色的床單,那些擦得發亮的銀器,一切一切都顯示著一個獨居女人潔癖。床頭的櫃子上擺放著一些裝飾的小物件,有兩張照片,一個水杯,和一個項鏈的墜子。

那兩張照片裏,有一張是安晴和安瑞的合影。照片裏的安瑞已經不是17歲的樣子,成熟了許多,看來是不久前拍下的照片。17不諳世事的安瑞,豎著一個衝天的頭型,還沒長高的他大概是用頭發來顯個子的。現在的安瑞他的頭發平整了許多,看起來溫順了許多,可還是鄰家男孩的感覺,隻是不那麼活潑了。

如今的錢依依也已經長大了,對於她和安瑞的那段稱不上“愛情”的初戀,她已經可以坦然的麵對,最起碼她敢直麵的去想它,分析它的成分和程度。曾經的依依認為,安瑞之於自己來說就像是一個鄰居家的客家人。少女時代,在廣州的時候,那些客套的習俗和幽默,算是對於過往日子最閃光的財富了。

那些騎在單車上的日子,她怎麼會不記得呐?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對於任何事情都一樣,感情也是。安瑞的體貼和照顧,依依全看在眼裏,暖在心上了,隻是她從來不知道怎麼去接受一個人自己的好,就像她圍上了石韋給自己的圍巾,不知道怎麼說聲“謝謝”。

在大學宿舍裏,那幾年無聊發黴的日子裏,她曾經無數次的想起安瑞對於自己的種種體諒,可是那時的依依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安瑞和小白就這樣的“拋棄”了她。失憶的日子裏,她問自己,就算小白真的那麼喜歡安瑞,他們不能開誠布公的說出來,就算傷害自己。他們為什麼就不顧她的任何感受把她一個人拋棄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裏,那裏不是上海,不是廣州。

盡管現在依依還是沒有恢複記憶,對於那場安晴口中的車禍她也沒有一點印象。可是至少,她對於楊小白和安瑞的“傷害”已經煙消雲散了。那麼如果當初的楊小白和安瑞沒有在一起,如果安瑞並非有心“拋棄”了依依,如果楊小白也在牽掛著依依。那麼所有的一切不都暗示著一個大團圓的結局?

桌上的另外一張照片是安晴和一個陌生女人的合影。她們看起來很親昵。交情也不淺吧,錢依依想著放下手裏的照片。安晴的房間讓人覺得和寒冷,盡管空調打開著,還是有種寒意慢慢撲來。依依不禁縮了縮肩膀。

安晴就在這個時候像幽靈一樣,出現在依依的身後。她把手伸進依依的脖頸,那隻手冰涼冰涼的,硬邦邦的,一點都不像是女人纖細柔軟的手。那些骨節直挺著,像一些鋼製的利器,對於肉體來說,似乎它一下子就可以戳破,然後流出血來,流遍全身的每個角落。那血再溫熱也溫暖不了這隻冰冷的手。

依依緊張的回過頭來,安晴的臉陰森恐怖。依依突然轉過身倒是把安晴嚇了一跳,她表情緩和了很多,對依依說:“我開了空調了,不熱嗎?我想幫你把圍巾摘下來,嚇著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