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不堪回味(1 / 2)

陳中華的酒,已經醒了一多半,臉上瑟瑟的,有些掛不住。眼睛裏,熠熠閃光,這兩個小美女,也忒好看啦。

李景明偶然轉頭,一眼掃過來,似乎發現了一些什麼異樣。又是那種不可名狀的情形。

誰講同窗最鐵、沒有隔閡?那是鬼話。

雖然是同學,總是有差別的。哪怕都是在同一個導師手裏畢業的博士,他們今後的學術成就也不會相同。為什麼?有關鍵三點,一是知識的運用,二是實驗的領悟,三是心態和層次。

曾昭展也曾經跟李景明嘮過,他們的同學會。那一次,被真心感動。

“剛開始,大家話不多,一見麵先把手搭在一起,不是學生時的勾肩搭背,也不是中年時的儀式性握手。而是見一麵少一麵的不舍與珍重。大家的手用力地沾在一起,並且一直握著……談起不能來的同學,唏噓不已;談起去世的同學,潸然淚下;酒桌上,也不再排次序,哪裏順手就哪裏坐下;也不再勸酒,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能喝就喝點,血壓高就別喝了……唉,老嘍!”

李景明暗想,老了就有這麼可怕?

“印象特別深刻的是,有一位從雲南趕過來的老同學,顫顫巍巍地走進包廂,好多人已經認不出他來。做了自我介紹之後,同學們一片嘩然,記憶被瞬間喚起……叫劉什麼,忘記了,姑且叫他老劉吧……坐下之後,老劉把自己大半輩子的經曆娓娓道來。顯然,他過得不怎麼好。大學畢業後,老劉在一家國企做技術員,幹了二十多年,企業改製,老劉提前下崗了。然後在昆明郊外幹了個苗圃種植園,生意不好不壞,勉強能養家糊口。老伴50多歲,中風癱瘓,他關了種植園,在家伺候老伴。五年前送走老伴,小兒子要結婚,他把房子騰出來,一個人回了農村老家……好在,老人很平靜,看不出自卑,也沒有哀怨。隻是把自己這些年的經曆分享給了昔日同窗。那老劉講完後,有位四川籍的老同學,拍著桌子說:你個瓜娃子,為啥不跟我說?你過得這麼難,為啥子不跟我們說?你有困難給我們打個電話嘛,我們幫你呀!我們都老球了,要錢有啥子用……咱們一個被窩裏躺過的,一路走過來,我們不能自己享福,讓你一個人受罪。”

沒想到,老哥的四川話,說得蠻地道。

“你猜猜,老劉怎麼講?他說:我也沒那麼難,我還有退休金,能過得去!就是老了,想來看看你們,怕不來以後見不到了啊……”

李景明幾乎可以想像得出,老哥的那位四川籍同學拍案而起時慷慨的神態。

他被他們老年時還存在的赤誠所感染。所以,那是李景明聽過的、最感人的一次同學會。

這不是李景明的同學會。

但是,他知道,有一天,他們也會擁有這樣的同學會。

他叫了一打啤酒。

“咱們再喝點吧。真希望,我們的同學會是這樣的,大家都來自四麵八方,不為攀比,不為互助。隻想作一麵鏡子,照見青春,照見彼此。多好。”

杜鵑說:“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現在不行……現在的人,把同學聚會看成了一種工具。愛攀比的攀比,想利用的利用,經商的商業化,當官的關係化,搞信息的數據化,都化得麵目全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