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徐誠忻在晚晴的一番打理後出門直奔皇宮而去。
現在天下大至穩定,哲宗也不必天天半夜起來準備早朝,一月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時間不上朝。倒不是他疏於朝政,因為曆來沒有天天上朝的先例,除非是形勢緊迫、政事煩雜,皇帝也沒必要每天上朝。文武百官自然也不必天天起早摸黑這麼辛苦,一般的事都有朝規祖製,直接在各自衙門裏按律辦理就成。
這段日子有兩件事一直讓哲宗難以定奪,接連幾天都上朝召集文武百官一起商議。一件是北方戰略布署;別一件就是裁軍之事。這兩件事相互影響,其實就是一件事,隻要解決了北方的威脅,再要裁軍眾臣們的意見也不會這麼大。
哲宗本很支持裁軍,但遼人的威脅又一次顯現,加上諸臣的誇大勸阻,心中猶豫不定。他數次問章惇是何看法,章惇卻盡跟他打太極,態度模棱兩可,不知他葫蘆裏賣得什麼藥。昨晚他就聽聞徐誠忻已返京,自然要聽聽他的意見。
早晨,一輪紅日跳出東方,照著皇宮的高牆危簷,顯得氣度非凡。午門城樓上的金鼓敲響,大慶門緩緩打開,兩班朝臣手捧朝板昂首挺胸、整整齊齊地列隊進入大慶殿內。司禮太監吊著嗓子唱道:“聖上駕到!”
眾臣行一跪三叩首大禮,山呼萬歲。
“眾愛卿平身。”
哲宗的語調顯得沉穩而又自信,再看他那龍行虎步邁得頗有氣勢。章惇不覺有些詫異,聖上前幾天還鬱悶不已,講話做事稍顯浮躁。今天看起來似乎換了個人一樣,難道隻一晚功夫他就把問題都解決了?想到這兒,章惇不禁轉頭望向徐誠忻,暗想聖上不會是昨晚就召見過徐誠忻了吧?
徐誠忻見章惇望著自己,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樣,被搞得莫明其妙。暗叫:“老章你幹嘛,大庭廣眾之下對哥眉來眼去,你那有幾個意思啊?”
“諸位臣工,前幾日兵部又接到杜中師急報,是攻是守須早做定奪,不能再拖了。今天兵部與樞密院的大臣都在,無論如何也要把事情給定了。說說吧。”哲宗一坐上龍椅就開口說道。
他的話剛落下,就有一人跨出班列,高聲道:“臣左正言高廷遇有本要奏。”
哲宗微微一皺眉,擺擺手道:“高愛卿的意思朕已經知道啦,就不必再說了。”
高廷遇也不退回,正色道:“啟奏陛下,臣知道陛下已經清楚。但如今陛下尚不能決斷,臣司左正言之職,忘身直諫乃是臣的份內之事。古人雲:文死諫,武死戰。縱陛下對臣心生厭惡,臣也當犯顏直述,方不朝廷對微臣的信任(略若幹字)......臣以為......故王師當回朝養精蓄銳,再選忠勇能戰之士固守北疆。將狼虎之兵擋於荒蠻,無刀兵之災,對內獎勵農桑、休養生息使萬民安樂,則天下太平......”
呂商英已經聽不下去了,道:“高大人想讓我軍士兵繼續龜縮於城牆之內,讓朝廷繼續向遼人納貢,以換得一時安樂嗎?”
“何謂納貢,歲幣乃是我朝仁慈,賜予蠻邦以資其貧民,足顯我大宋慷慨仁義......”
“行了,”哲宗打斷道:“朕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哲宗已經是煩了,要不是看在他人很正直,而且對治理百姓頗有精見,早就把他給撤了。可見人無完人,高廷遇對外不行,但對內還是很受哲宗器重的。
“章惇,你來說說。”哲宗有些不耐煩了。
章惇正想開口,哲宗又道:“你隻需告訴朕是戰是和即可。”
章惇微微一怔,聽他意思是逼著他表態了。想了想躬身答道:“陛下,臣聆聽諸位大臣直言,已頗有心得,大至也有了注意。不過今天還想聽聽徐誠忻徐大人的意見,徐大人身為樞密院副使,又曾與遼人對陣,他的意見自然非同一般。待聽取了他的看法,臣才敢斷言,不至誤國誤民。”
“此話倒也有道理,”哲宗點點頭,對徐誠忻說:“徐愛卿,那你就先說說看吧。”
徐誠忻剛才聽了半天,大至也看出來了,為這事朝廷諸臣已經爭了不短的時間。他自己向來是個強硬派,別說現在已經有了火槍大炮,就算沒有他也萬萬不肯如高廷遇說得那樣憋屈,別管打得過打不過,欺侮到頭上來了豈肯罷休。
“陛下,微臣聽了諸位大臣的議論,倒想起一件家鄉的趣事來了。”徐誠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