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範純仁頭痛不已,這差事他本就是硬著頭皮來辦的。朝中那幫大臣一個個推三阻四,最後推到他頭上,生性耿直的他經不住哲宗幾句好話,腦袋一熱就答應了。
所謂弱國無外交,這次和談遼人打明裏就是來敲竹杠的。朝中上下人人都清楚,你談得再好,訂下的和約也是喪權辱國。整個大宋都不希望打仗,而遼人早就清楚這一點,恐怕這次他們提出的要求不會那麼簡單了。
哲宗倒是不怎麼懼怕打仗,隻是他剛剛親政,政局不穩,更談不上軍隊的改革,心有餘而力不足。隻得交待他:盡量拖延時間,能答應的條件都答應,當然也不能太過份。
這次遼人的進攻,朝中已經亂得雞飛狗跳。光這二十萬大軍的開拔,就讓國庫空了一大半,哲宗想不到號稱富甲天下的大宋竟然如此貧窮。好在大軍剛走沒幾天,遼軍就主動退回去了,要是真的打上幾個月,他都不知道去哪兒籌集錢糧。
另一件讓他頭痛的事是:整個朝廷找不到一位可以獨擋一麵的將軍。那些所謂的將軍都吃慣了安樂飯,再加上朝廷曆來重文輕武,武科早就停辦了。真是不見新人來,隻見老人去,最後終於想起來還有一位曾經立下赫赫戰功的老將軍杜中師尚在人間。年近花甲的杜中師臨危受命,帶著大病初愈的兒子杜子騫,成了大宋的救命稻草。
範純仁臨行時,哲宗打這些難處一一跟他說明。最後說:範愛卿啊,大宋現在很弱,無論如何都不能打仗。遼人又好鬥,此去任重道遠,多想想辦法,讓我們好好喘口氣。
範純仁還能說什麼,隻得領命而去。但他心裏清楚,不管他談得怎麼樣,歲幣的數量肯定是要往上提的。老百姓隻會說你是個賣國賊,這絕對是件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唯一讓他安慰的是,還有個徐誠忻。徐誠忻這一仗打得漂亮,在談判桌上應該是枚不錯的籌碼。
所以他一聽說徐誠忻回來了,馬上派人去請他過來商議,這十幾天的談判已經讓他心力交瘁。酒席已經擺好,範大人在廳前來回踱著步,心神不定地等著。
“大人,徐將軍到。”
“快快有請!”
話音剛落,徐誠忻已經邁著軍人特有的虎步進來了。自他去了鐵衛營,範純仁還是第一次再見到他,這一看還真讓他有些三日不見須刮目相看的感慨。記得當初經筵激辯之時,他隻是個身著長袍,舉止謙卑的小後生。如今見他,皮膚更是黝黑、身材健碩、神態自若,一付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模樣,好一位英武不凡的少年將軍。
對於範仲淹的後代,徐誠忻還是很尊敬的,施禮道:“下官徐誠忻參見範大人。”
“免禮免禮。”範純仁忙上著攙扶,臉上也不覺露出笑容,徐誠忻身上的那股自信似乎讓他鎮定下來。
徐誠忻左右看了看,奇道:“範大人,怎麼就我們倆個,這酒喝起來可沒什麼氣氛啊,不如我讓鐵衛營的那幫兄弟也來湊個熱鬧?”
“別別別,”範純仁忙道:“今晚我們有正事在商議,待事畢再請他們來也不遲。”
“哦,那行,先說正事。咱們邊吃邊聊,範大人請。”他倒一點也不客氣,先上去找位置了。
“徐將軍請......哦,先等等,回來回來!”
徐誠忻一怔,笑道:“範大人,我可是一個多月沒吃上正經飯菜了,這些虛禮就不要講究了,反正就咱倆人。”
“徐將軍為國殺敵,令人敬佩,來來來,站好別動”範純仁拉他到下首,臉色一正,說:“徐誠忻接旨。”
“接旨?”
範純仁有些哭笑不得,這聖旨已經托在手上了,我又是你的上級,難道還跟你開玩笑。你愣什麼勁,還不快跪下。
“鐵衛營副將驍騎尉徐誠忻接旨。”
“真的是聖旨?”徐誠忻湊過腦袋打量著那匹黃布卷。
“哎,算了算了,這裏就我們倆人,這聖旨你自己拿去看吧。”範純仁急著想跟他商議和談之事,也不想再拖了。幹脆將聖旨遞給他,口中賀道:“恭喜徐將軍擢升為諸衛大將軍、賜開國伯,這可是正四品的爵位啊。老夫為官幾十載,也隻能與你平起平坐而已,可見聖上是很倚重於你的。”
徐誠忻做官基本是圖個新鮮,在後世人人想做官,也就是為了有權有勢特別是有錢。他現在又不缺錢,權勢對他來說沒太大欲望,要有也是為了改革弊政方便些。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裏升到了四品大官,來得太容易,也沒太大喜悅。隻笑了笑,接過聖旨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