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經筵激辯(1 / 2)

過了一會兒,呂大防總算是講完了。高太後聽了頻頻點頭,道:“呂卿果然博學,不僅學貫古今還且能融會貫通,不由讓人有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之感啊!”又轉頭問哲宗:“皇兒怎麼看呢?”

哲宗啊了一聲,忙道:“確如太後所言,呂大人實為國之棟梁也。”

呂大防忙躬身謙虛幾句,施施然坐下,麵露得色。

眾人見他露了臉,自然都想上來表現一下。不等太後發話左正言朱光庭立馬站起來,向大家略施一禮準備發表演講。

左正言是個諫官職,就是專門向皇帝提意見的。這類人一是膽大,二是能說,三是死纏爛打。哲宗一見他起身了,心裏暗暗叫苦,心想你要是一吹起來至少也得半個時辰,我還不坐成菩薩了!趕緊說:“朱正言,朕有個問題正想請教於你呢。”

朱光庭本有一肚子學問要展示,一聽這話隻得硬生生刹住,道:“陛下有何難題,臣知無不言。”

“朕聽聞聖人治世有本末,其施之也,有先後。然天下之民無非‘農工商兵’四法,依先生之見何為本、何為末、何為先、何為後?縱觀本朝,可有漏乎?”

朱光庭略一沉吟便答:“其實陛下早已言明,‘農工商兵’四法農為先,自然以農為本,‘工商兵’為末。吾觀本朝之政應無大恙,隻需緊記工興則民侈、商興則民詐、兵興則民貧,唯農興則國富民安矣。”

聽他的意思是說:手工業好了就會導致奢侈、商業興旺了就會使人奸詐、兵力強大了便會人民窮困。隻有讓大家好好的在田裏務農才是最好的治世之法。

徐誠忻聽了不由撇了撇嘴,大不以為然,但他也知道古人向來如此。前麵出了個王安石倒是很重視經濟的,但人一死就又全都恢複原樣了。

哲宗其實是很讚同其父神宗與王安石變法的,但現在是高太後掌權,自己做為皇帝又不好與下臣爭論。他早就注意到徐誠忻,見他那付表情不由好笑,便說:“先生之見果然穩健,但朕常聞為君者兼聽則明。前日有人呈上來一些文章,讀之讓人耳目一新覺得頗有些見地,卻與先生之言多有相悖。”

朱光庭一聽頓時來了鬥誌,忙道:“陛下可否將這些文章借微臣一看?”

“那倒不必了,他本人就在此地,不如你們相互請教一番如何?”又抬頭對著正在閉目養神的那位叫道:“秉義郎徐誠忻,你上來說說吧。”

徐誠忻猛得被驚醒,抬頭一看大家都一臉好奇地打量著自己。連忙幹笑幾聲站起身,正想著應該怎麼施禮,卻聽哲宗又說了:“這位左正言朱光庭,你對他剛才所言有何見解,不防照直說來聽聽。”

朱光庭看他隻是個不入流的小吏,看上去舉止輕浮,毫無讀書人的風采。長得倒結實,象一介武夫,不免有些瞧不起他。便信心滿滿地說聲:“請。”

徐誠忻毫無準備,麵對一幫之乎者也的老學究真不知道如何下手。心中不禁埋怨起哲宗來:你好歹讓哥準備一下啊。他卻不知道哲宗早就看了杜子騫帶來的那些文章,對他期望頗高,總認為他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鴻學大儒。

高太後見他一時無語,以為心有顧忌,便說:“既然陛下讓你說了你就放膽直言,此處乃是經筵,隻論學問不問來曆。”

朱光庭正胸有成竹準備好好教訓他一頓,道:“老夫粗讀經史數十載,雖略窺門徑,卻常疑有失。徐秉義年紀輕輕假書求聞,倒也有些牛犢之勇。隻是文章學問、功名利祿均須以德載之,否則即便能委奉上聽,終不長久。也罷,如今陛下寬厚,容你侍筵,且盡數道來,待老夫與你參詳一二。”

徐誠忻一聽,心中不由冒火。這老頭怎麼一開始就認定我寫那些文章就是為了沽名釣譽,還說我借著旁門左道把文章送給皇帝隻為了討些賞賜。末了還說要指導我一番,感情我還沒說話就已經沒戲了。

“老實說,你剛才講的我基本上不同意。”

“哦?”不僅朱光庭,在座的所有人都為之一震,跟朱正言叫板,這小子還真不知天高地厚。

“農為本倒是對的,畢竟萬物都是從地裏長出來的,這是第一產業,不得不重視。但也不能隻重農而輕視、甚至抑製工商兵三法。你想想,如果手工業不發達,我們哪來這麼好的衣服穿,這麼堅固的房子住;如果商業不發達我們就買不到江南的茶絲、蘭田美玉、塞北良駒;如果兵力不強大,那我們再好的農工商都會淪為敵國之手。這些可都是關乎家國命運的東西,怎麼能不好好發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