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根時代的華爾街自覺地在重走20年代的老路。時事評論員注意到了這兩個年代之間神秘的相似之處——繁榮的股市、共和黨削減稅率、拉丁美洲債務危機、貨幣的波動不定、公司兼並浪潮、貿易大戰、農業和能源工業的不景氣。聯邦儲備銀行的主席保羅·沃爾克促使通貨緊縮變成了通貨膨脹,正像20年代的本·斯特朗所起的作用。整個世界好像突然變得現金充裕。報紙把庫利奇和胡佛時代的證券市場的曲線表覆蓋到裏根時代的曲線表上,既安慰了牛市,又安慰了熊市。就像在20年代,智者說,老的價值標準已經過時了,而又開始擔心普通股的短缺。
華爾街上的投機泡沫再度被認為是經濟出現活力的跡象。在20世紀20年代,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債權國,是貿易順差不斷增大,實力正在上升的強國。美國公司利用優越的科技,在全球範圍內不斷擴張。但是,80年代繁榮的華爾街掩蓋了美國經濟地位相對於日本和歐洲已經開始衰弱的局麵。由於裏根政府的稅率削減和預算赤字,美國變成了世界上的淨債務國。股市的狂熱既沒有增加美國的競爭力,也沒有削減貿易赤字。這些赤字從20世紀70年代起就連年不絕。晨報的大標題寫著令人震驚的一筆筆10億美元的交易,這些交易似乎可以促進經濟,但實際上它們好像從未加強美國在世界市場上的地位。
隨著華爾街的重新得寵,美國年輕人趨之若鶩,擁向這個大賭場。到1986年,耶魯大學的每10個畢業生中就有一個去第一波士頓求職。哈佛大學商學院的畢業生中30%進入摩根士丹利、高盛、美林或第一波士頓。他們所進入的這個世界與二戰剛結束時安靜、嚴肅的紳士派華爾街幾乎沒有相似之處。即使是"華爾街"這個名字現在看來也好像是名不副實。愛德華——戈登公司的馬丁·圖爾欽說:"除了布朗兄弟哈理曼公司,我幾乎想不出哪一個主要的投資金融公司的總部設在華爾街。"1所有主要的金融公司都尾隨它們的客戶到了非商業區。
在裏根時代,關係銀行業壽終正寢。隨之消亡的是華爾街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氣質。華爾街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冷酷、吝嗇、精明、強硬。在"415規則"頒布以後,悠閑的辛迪加世界也慢慢消失了,紳士銀行家準則被徹底廢棄。隨著對客戶蓄謀控股投資和貿然打電話等禁忌的解除,投資銀行家之間互相衝突起來。大家都認可的禮節不複存在,無以控製金融中隨時存在的貪婪欲望的衝動。現在管理華爾街的是一批年輕聰明的經理。他們追求自己狹隘的利益,令人難以理解地缺少博大的政治或社會觀念。
1985年,摩根士丹利提名埃裏克·格利切爾接替喬·福格作兼並和收購部門的負責人。在雷曼兄弟——庫恩——洛布公司時,格利切爾曾是阿德裏安·安東紐的老板。埃裏克·格利切爾是一個身材矮小、穿戴整潔的前海軍陸戰隊步槍排槍隊的指揮官。他在芝加哥大學取得了工商管理碩士學位。他信仰一種同心協力的兼並風格,用軍隊的紀律來管理他的部門。在談判桌上,他被稱為"銅牆鐵壁"。他有著過人的精力,業餘時間經常滑雪,打高爾夫球,跑馬拉鬆。通過格利切爾,摩根士丹利的業務範圍從代表藍籌公司經營接管擴充到了更直接地參與公司的蓄謀控股投資。例如,格利切爾招聘了摩根士丹利的客戶、愛抽雪茄的羅納德·佩雷爾曼。佩雷爾曼經過1985年的激烈的競爭收購了裏夫倫股份有限公司。
格利切爾的"兼並工廠"擁有10個聰明的年輕人。他們什麼都不做,隻是為公司造出交易再賣給客戶。1978年,鮑勃·格林希爾曾經說過,摩根士丹利隻是履行客戶的交易,而不是創造交易。2現在這種消極狀態已經被一掃而空,對晨報中所宣布的每一筆交易都要從盈利的角度進行研究。每天早晨,這10個高薪聘請的受過良好教育的"夢想家們"都在格利切爾的辦公室前排隊,等著似連珠炮似的推銷他們的主意。當一個下級職員帶來一個3英寸厚的、寫滿有關可能成交的一筆交易的數字的筆記本,格利切爾把它扔進了廢紙簍。他說:"等你明白你自己在說些什麼時再回來。"3華爾街似乎不再對他們的客戶公司唯命是從,或隻是實施它們的願望。它自己采取了一種不安的生活態度。《財富》雜誌宣稱,格利切爾非但不從客戶那裏接受暗示,而且篤信"做生意的人永遠不應該聽從"不"的答複"。4雜誌中敘述了格利切爾是如何纏著休斯敦庫珀工業公司的羅伯特·齊澤克,直到他收購了麥格勞·愛迪生公司。格利切爾貿然打電話說:"讓我坐飛機去和你談。還是我麻煩一次吧。"5第二天他富有說服力的表現終於使庫珀工業公司做了價值10億美元的收購。摩根士丹利從中獲純利400萬美元。格利切爾還說服潘特裏·普賴德收購了裏夫倫,在羅納德·佩雷爾曼通過發行大批垃圾債券融資的蓄謀控股投資中掙了3000萬美元酬金。10年前,樸實的銀行家連開口要100萬美元的酬金都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