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擔保公司是美國在對拉丁美洲貸款問題上改變態度的前導。在20世紀20年代,這家銀行驕傲地吹噓它拒絕了多少南美的政府。20世紀40年代,富蘭克林·羅斯福主張向巴西提供戰後貸款,湯姆·拉蒙特為此驚得目瞪口呆,而拉塞爾·萊芬韋爾告誡世界銀行行長約翰·麥克洛伊不要向該地區提供貸款。20世紀50年代,以歐洲為中心的摩根把對外貸款大多限於英國和法國。但是,隨著它的核心貸款業務在賭場時代遭到削弱,它在20世紀70和80年代突然作為"MBA"銀行出現而聲名鵲起。這個稱呼取自拉丁美洲三個最大的債務國英文名字的首字母——它向墨西哥提供了12億美元貸款,向巴西提供了18億美元貸款,向阿根廷提供了7.5億美元貸款。華爾街最保守的銀行把最大的國外本錢押在巴西,正表明了它為了利潤而日甚一日地依賴風險更大的貸款。
若幹使人高枕無憂的幻覺影響了判斷。一個幻覺是國家不可能破產——這種無稽之談和花旗公司的沃爾特·裏斯頓有關,這幾乎是顛倒曆史事實。150年來主權債務違約屢見不鮮,即使是非常挑剔的老摩根財團,最後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時也背上了對奧地利、德國和日本貸款的大量欠款。債務違約的近例則更多,包括1949年的中國、1961年的古巴和1974年的北朝鮮。銀行可以對公司取消抵押品贖回權,但不可能對國家如此辦理,從而使後者更加不把還款當回事,而政治風險總是由經濟風險積壓起來的。
另一個讓銀行家們寬慰的因素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到20世紀70年代時,炮艦外交已成為曆史。由於外交政策的原因,華盛頓更加希望安撫拉丁美洲國家政府,而不是拿貸款來威脅它們。銀行家們不願意到外國去折騰,特別是他們現在在海外已有了分支機構。在1976年,當秘魯瀕臨破產之際,花旗、摩根和其他銀行以緊縮政策為條件,提供了4億美元的貸款。由於食品和汽油需大幅度漲價,在利馬發生了騷亂,引起了對美元外交的新的譴責。這種反作用使銀行大驚失色。國會的一位工作人員說:"要解釋為什麼沒有吃的,隻要說摩根財團和美帝國主義如何如何,就很容易煽動農民。"5銀行家們被負麵影響蜇傷以後,就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推出來,作為代理人來頂住債務國的政治批評。這是一塊有用的擋箭牌,可在後麵推行痛苦的經濟改革。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對貸款規定了嚴格的條件。由於各銀行的貸款要以接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緊縮規劃為條件,基金組織的權力大大增加。問題是基金組織隻解決臨時性的收支不平衡,而不是曠日持久的債務問題。誰也不知道它的正統藥方——削減支出、取消補貼和緊縮經濟——究竟是恢複經濟還是逼著這些國家還債。另外一個更大的問題是第三世界一些強大的國家,如巴西,完全繞過基金組織,隻向商業銀行借款。然而,不管基金組織有何局限,它卻使銀行家們相信他們對這些誤入歧途的債務國有某些控製力量,能迫使他們實施健全的政策。在拉丁美洲債務危機之時,基金組織真的對債務國實行了某種形式的控製,那是前幾代的銀行家們聞所未聞的。
銀團貸款的結構使眾銀行推卸責任,隨波逐流。全世界1500家左右的銀行都一頭紮在業務嫻熟的摩根或花旗等一家銀行的懷裏,尤其是在巴西。對國外貸款往往是小銀行陌生的業務,它們就把審查貸款的事交給大銀行去做。在一個由傳真電報驅動的芸芸眾生的世界裏,銀行往往會收到大多以格式固定的語言發來的簡短的"報價備忘錄"。通過眾多的1000萬美元的參與,就可以組織數百億美元的貸款。到70年代末,一場殘酷的價格戰大大降低了貸款的利潤,以至不能反映所承擔的巨大的風險。一位參與其中的摩根銀行家說:"到70年代時,放款者和借款者都已瘋狂得一發不可收拾,事情顯然已經無法控製。"一個龐大的機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