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20世紀50年代的華爾街是一個封閉的、享有特權的俱樂部,那麼,確定潮流的公司和社會仲裁者就是摩根士丹利。公司的地方非常小,合夥人不到20個,百十來個雇員,資本隻有微不足道的300萬美元。然而,這是投資銀行業務的楷模,發揮著巨大的影響。它隻有一個辦公室,在華爾街2號,綠色的地毯,白色的牆壁,俯視著三一教堂。在一塊稍稍高起來的叫作平台的地方——跟摩根建富合夥人的辦公室相似——擺著兩排紅木拉蓋書桌,和華爾街23號的書桌一模一樣。就像在出生時分開的雙胞胎那樣,它和街口那邊的J.P.摩根公司來自同一個祖宗。
摩根士丹利無人與之匹敵地擁有《財富》雜誌上列出的美國500強客戶,並且牢牢地控製著老摩根財團的鐵杆客戶,包括通用汽車公司、美國鋼鐵公司、杜邦公司、通用電氣公司和新澤西標準石油公司。在40年代末期,它又增加了美孚、殼牌、印第安納標準石油公司、本迪克斯、H.J.海因茨和其他許多公司。它代表了7個姐妹石油公司中的6個,連續發行的債券超過任何其他公司。作為大公司的密友,摩根士丹利的合夥人大多與首席執行官打交道,參與他們秘密的長期發展計劃。他們控製了客戶公司的股票和債券的發行。無人圖謀搶走摩根士丹利的客戶,人們認為這樣做很糟糕,再說也這無濟於事。
一種可以感覺得到的溫暖依然蕩漾在摩根諸公司之間,許多高級官員曾在20年代和30年代在J.P.摩根公司或擔保公司共事。他們可能被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的牆壁隔開了,但是他們把一根粗壯的藤蔓悄悄地纏繞到頂層。J.P.摩根公司和摩根士丹利鼓勵他們的雇員彼此建立親善關係,互相介紹生意。每年,他們舉行榮譽晚宴,每個公司各派10名有為的年輕人出席。就像溺愛的父母那樣,他們把子女撮合到一塊。摩根士丹利和J.P.摩根公司在華爾街120號合用一個餐廳。摩根士丹利的合夥人在華爾街23號有私人賬戶,並是為數不多的一些有J.P.摩根住宅抵押貸款的人。
隻要有可能,這兩家摩根公司就會合作做生意。J.P.摩根經營摩根士丹利的養老基金和分紅計劃,而摩根士丹利則承辦J.P.摩根的證券發行。如果摩根士丹利發行債券,J.P.摩根負責支付紅利。他們兩家由一種特殊的簿記安排結合在一起,這起始於大蕭條時代,當時摩根士丹利害怕證券業務上周期性波動,要想壓低管理費用。摩根士丹利沒有一般工作人員,而發債的"結算"——支票和證券的實際交換——仍然在華爾街23號進行。但是,在這點上,摩根兄弟般的關係是非常不平等的。現在,摩根士丹利是投資銀行業裏無可匹敵的領袖,而此時的J.P.摩根隻是商業銀行業裏一個寒酸的斯文貴族,徒有悠久的傳統,卻缺乏相應的現代力量。作為他們公司裏的合夥人,摩根士丹利的職員比他們華爾街23號的同事所掙的錢要多得多。在那些利益共同體的時代,摩根建富的人也在J.P.摩根和摩根士丹利學習。盡管有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這仍然是一個快活的摩根家族。
摩根士丹利比J.P.摩根公司更加回避卷入政治,從不表現出相同的為公眾服務或高尚的貴人行為。哈羅德·斯坦利埋頭做生意,而哈利·摩根跟他父親一樣厭惡政客。由於摩根士丹利主要發行藍籌債券,它很少和證券交易委員會打交道,也沒有必要在工業問題上遊說華盛頓。在20世紀50年代,尤金·羅特貝格(後來任世界銀行的司庫)和證券交易委員會的弗雷德·莫斯曾一度到摩根士丹利去研究"熱門股票"——發行以後價格瘋狂上升的新股票。這次訪問是前所未有的,甚至使華爾街2號快活了一番。證券交易委員會的兩位先生受到了一位身穿製服者——紅色的上衣,胸前斜掛著白色的布帶——的迎接。他把兩位先生領到平台前。佩裏·霍爾站在中間的桌子旁。這位滑稽的、暴躁的合夥人自我介紹說:"我是佩裏·霍爾,普林斯頓大學畢業,摩根士丹利的合夥人。"弗雷德·莫斯針鋒相對地說:"我是弗雷德·莫斯,布魯克林大學畢業,證券交易委員會。我在叫莫斯以前是莫斯考維茲,再以前叫摩根,但是在1933年改了名。"1按照摩根財團的傳統習慣,摩根士丹利並不出售、買賣或經銷證券,而是把它們分配給其他公司。它的合夥人遠離粗俗喧囂的證券交易所,不會屈尊為新公司經營股票上市。摩根士丹利合夥人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熱門股票"。